系好围裙,焕丫又转头嘿嘿一笑:“难得今天天气好,天成大哥,要出来晒晒太阳不?”
宋天成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风有些大。”
“也是。”焕丫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转身进了灶房。
宋母拿着锅铲,正搅着锅里的骨头汤,这还是她早上出门前就熬着的。
焕丫走进来,坐到了灶头前。
默了片刻,她才仰起头问:“婶子,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灶头里的柴火燃得噼啪作响,映得宋母眼角的皱纹格外温柔。
听到“咱家“二字,她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怎么都收不住。
“从十月到现在,”宋母搅动着锅里咕嘟冒泡的骨头汤,热气熏得她眼睛发亮,“你做席面攒了两千三百文,再加上锅盔的进项……”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沾着面粉的手指在案板上划了个“十三”。
焕丫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灶火映得她脸颊发烫。
十三两!她下意识攥紧了围裙边,粗布的纹路硌着掌心。
这不正好够买……
“婶子,”她蹭到宋母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雀跃,“我想给天成哥置办个轮椅。”
说完又急急补充:“就是镇上做的那种,带雕花的,椅背还能往后推——”
焕丫一边说一边比划:“像躺椅一样,瞧着可舒服了!”
宋母搅汤的手突然停住了,油花在汤面凝成金色的圆点。
她想起自己先前跟天成说起这话时,他的反应。
烛光下,宋天成摩挲着还未痊愈的腿骨,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娘,我的腿快好了。”
他当时甚至笑了笑,“十两银子,够给您和焕丫裁好几身新衣了。”
可,谁会想让自己儿子一直躺在炕上,每次要去做点什么,还得让亲娘背着去呢?
宋天成不说,但宋母心里清楚,每天晚上她背着天成去茅房、包括给他热水擦身上时,他的身子都是绷紧的。
她又怎会不心疼呢?
宋母闭了闭眼,灶火映得她眼角发红。
她猛地将铁勺往锅沿一磕,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卖!明儿一早就去镇上找周木匠!”
“焕丫……”宋母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沾着油花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这钱就当是婶子跟你借的……”
“不行!”焕丫冻得通红的鼻尖皱了起来,“这轮椅是我自己想买的,怎能算您借呢?”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挺直腰板,“您要真借,我就买来自己坐!正好赶集时当凳子使!”
宋母哪里见过焕丫这幅赖皮的模样?顿时气笑了,举起还滴着汤的勺子挥了挥:“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坐什么轮椅?”
“我乐意!”焕丫梗着脖子,她真怕宋母跟自己见外,她都不跟婶子见外了。
“婶子都说了,咱是一家人,那我这个做妹妹的给天成哥买个东西咋了?”
焕丫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外面,确定宋天成没听见,又压低声音道:
“您要是非跟我算账,我今儿晚上就蹲轮椅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