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所在的屋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后,洛清慢悠悠地把金簪重新插入发间,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倒影,堪称完美无瑕地露出个笑:“我会赢的,你说是吗?”
系统毫无回响。
洛清却不以为意地笑得肆意:“而且你说怎么会那么巧呢。”
“在我担心自己跟叛贼拉扯过深,难以脱身的时候,就恰巧出现了一个跟我那么像的人。”
“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送上门来,即将取代她被万劫不复的完美替身。
就在隔壁……
安王的寿宴结束,喧嚣散去。
一切都好似如常,继续流水似的往前推进。
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悲喜并不相通的三洋村内就再一次爆出了撒欢的狂喜之声。
“哎呀,成了成了!”
“这次烧的瓷也都出窑了!”
二次开窑的时间被缩短了很多,成品的合格率也在直线上升。
村长欢喜得都叫破了嗓:“这次烧出来的,按照你上次选的要求,需要标残次的不足十中之一!”
跟上次相比,不管是做的速度,还是每个流程的衔接,甚至是品相都更好!
更重要的是,这只是第二次开窑!
明日就有第三批做好的坯子会被送入窑内,一批接着一批,流水不绝砖火不熄,全村都翘首以盼的富贵日子,指日可待啊!
谢锦珠拿着个圆润的小杯子转了转,笑着点头:“对对对,咱们村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选出来的残次品呢?”
“这儿呢!”
庄秀云忙着给残次品添标记,免得流出被拿去买卖,赶着接话的是长贵嫂子:“总共选出了一百一十二个残次品,全都等着打标呢!”
谢锦珠再三说了,打标这事儿不能马虎。
庄秀云一大早就在等着了,笔尖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谢锦珠好笑道:“就庄大娘自己一个人在忙?”
长贵嫂子下意识的:“咱们这么些人中,只有她能题字儿,不是她写还能是……”
“你也去呀。”
谢锦珠把选出来的两个小杯子放好,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不是跟着学了一些日子了吗?为什么不试试?”
正儿八经的描红描边需要技巧和熟练度,暂时不能上手。
但描几个残次品这样的小事儿,提笔就能干,能有什么难度?
长贵嫂子猛地一怔,下意识地张大了嘴:“我……我吗?”
“可是我才学了几个字,用杆子都还划拉不好,万一写毁了,那岂不是……”
“残次品,本来就是毁了的啊。”
谢锦珠顶着一众错愕的目光,哭笑不得地说:“一堆品相不佳又不拿出去卖的东西,不趁机拿来练手,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人群中接连起了倒吸气的声音。
谢锦珠慢悠悠的:“我记得跟嫂子一起学的还有几个?”
“十一个!”
长贵嫂子不假思索地说:“我们总共十二个人,全都在学呢!”
谢锦珠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那还等什么?”
“把人都叫上,去帮忙吧。”
“另外今日帮忙打标的人都按数量加工钱,一个器物加一文钱,晚间做完了去找我五姐领工钱。”
长贵嫂子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大喜过望之下都顾不上看别人的表情,嗷一嗓子就去召集自己的伴儿了。
谢锦珠揣着两个小杯子笑眼如弯月,拔腿就准备走。
村长忍无可忍地叫住了她:“你等等。”
谢锦珠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
村长指着谢锦珠气得手指头乱抖,磨了半天牙挤出一句:“你跟我过来!”
“现在就来!”
老头子故作漠视忍耐许久。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今天必须让谢锦珠知道什么叫规矩!
谢锦珠从善如流的跟着村长到了谢家老屋的小学堂,坐下去之前先双手送上了给郭夫子的见面礼。
“夫子,这是刚开窑取出来的一套茶壶和杯器,是我亲手做的,品相不佳,还请夫子笑纳。”
谢锦珠曾是郭夫子的学生,孝敬师长并无过错。
只是郭夫子看着手边堪比白玉的白瓷茶壶,面色古怪:“这是在想央着我为你说情?”
村长把谢锦珠弄到这里,就气冲冲地跑出去找人了。
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谢锦珠即将面临的会是怎样的热闹。
谢锦珠却说:“夫子此言差矣,我不觉得自己会挨训。”
根据她对村长的了解,老头儿的确是绷不住了,不过崩溃的方向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
毕竟……
谢锦珠笑得胜券在握:“村长爷爷是个讲理听劝的人,我相信他会做出最遵从本心的决定。”
郭夫子笑得意味深长。
门外的村长脚步一顿,黑着脸进去:“你少拍我马屁!”
“我不吃你这套!”
谢锦珠笑得无辜:“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哎,三太爷也来了啊?”
谢锦珠热情又周到,帮着进屋的老爷子们端凳子,弄好了还要撸袖子去泡茶。
三太爷忍着笑说:“别忙活了,来我这边坐下。”
万一村长说急眼了要动手,看在他这把老骨头的份上,可以确保谢锦珠绝对不挨打!
谢锦珠该认怂时绝不逞强,乖巧地搬着小凳子在三太爷身边坐好。
静等宣判!
村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一个劲儿朝着里正使眼色。
里正忍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乐了一声咳道:“锦珠啊,你就说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故意的?”
给庄秀云加工钱,给积极学写字的人加工钱。
村里人或许不知道识文断字是什么体验,但是个人两眼一睁就知道认钱啊!
有了肉眼可见的好处,谁能忍得住不心动?
谢锦珠听了却一脸严肃:“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任人以才,不想看到任何才华被辜负!”
反正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村长急得抢白:“现在我一回到家,不光是你长贵嫂子跟我闹,就连家里的那个老太婆都不肯饶我!”
“白天黑夜的跟我吵吵,这不都是你闹出来的吗?”
谢锦珠无害地眨眨眼。
村长狠狠拍大腿:“你奶叫你小犊子真是叫对人了,我看你就是憋着坏!”
明说了不被赞同,谢锦珠也不跟任何人争执,肚里的一圈坏水来回打转,全都朝着他们这群老头子的脸上泼!
现在好了,迂腐的恶人一大堆,还都张嘴说不得!
村长回家但凡敢多蹦出一个字,那指定是要被老太婆抓着饭瓢指着鼻子骂,大气都不敢出!
谢锦珠低下头不吭声,只是肩膀在抖。
郭夫子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村长骂骂咧咧一阵儿,终于气不过站起来跺脚:“你不就是想把女娃都弄进小学堂吗?”
“你想咋弄你就直说,别冲着我这把老骨头耍心眼子!”
村长狠狠跺脚:“你说!”
“现在就说!”
“说了全都按你说的办!我们全都配合你出钱出力都行!我一个都不反对!”
“但有一点!”
村长气急败坏地冲着谢锦珠的耳朵嚷:“你的事儿办完了,立马就去找我家那个老太婆说清楚,我没为难你!”
“告诉她我不吃生米生肉!”
“我要吃熟的!”
“熟的!”
“半生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