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中秋,暑气渐消。
醉仙楼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沿,易云川望着杯中倒影,忽然发现酒水里浮着一缕金丝。
\"神君又在窥视......\"
他无奈摇头,耳畔突然响起东皇太一的传音:\"带两个丫头去城南土地庙,本君留了份大礼。\"
话音未落,莫念腰间的鸳鸯香囊突然发烫。
绣线化作金箔剥落,在空中聚成巴掌大的日晷虚影,晷针正指向城南方向。
三人赶到土地庙时,腐朽的供桌上赫然摆着玉龙溟鼎。
鼎身缠绕的九条玉龙中,竟有一条睁着猩红魔眼。
鼎内盛着半汪清水,映出的却不是三人倒影,而是东皇太一与后土娘娘对弈的画面。
\"神君……两卷生死簿……还搭上个鼎,这活,我没法干了……\"
\"拿你鼎的是这小子。\"
东皇太一笑着落下一子,棋盘突然燃起金焰,\"救人的也是他......\"
易云川这才恍然大悟,“神君……把我也算计了……这下幽冥司的账全算我头上了!”
易云川话音未落,玉鼎里突然喷出个油纸包,正砸在他脑门上。
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竟是醉仙楼特供的蟹粉小笼包。
\"烫烫烫!\"
他手忙脚乱接住包子,发现油纸上龙飞凤舞写着:跑腿费。
莫念捻起个包子咬开,金黄汤汁滋了修瑶满脸:\"哟,神君还挺贴心,知道我们没吃早饭。\"
\"姐姐!我的胭脂!\"
修瑶抹着满脸油光,魔纹在汤汁浸润下竟变成粉色小花,\"等等...这包子馅怎么是朱砂色的?\"
地面突然钻出两个戴高帽的鬼差,举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仙长,您本月强改生死簿两次,烧毁缚魂锁三副,外加玉龙溟鼎折旧费......\"
\"停停停!\"
易云川把包子塞进鬼差嘴里,\"拿这个抵债行不行?\"
鬼差甲腮帮子鼓成仓鼠:\"唔...勉强够付鼎的清洁费..….\"他突然瞪圆眼睛:\"等等!这包子馅是彼岸花蜜!\"
\"不愧是醉仙楼.…..\"鬼差乙陶醉地舔手指,\"上回吃还是三百年前孟婆生辰......\"
\"你们重点错了吧!\"莫念揪住鬼差帽缨,\"神君明显在拿我们顶包!\"
\"仙子此言差矣。\"
鬼差甲从怀里掏出卷轴展开,\"您看这借条——今借到幽冥魂魄两人,落款,易云川。\"
莫念突然掏出菜刀架在卷轴上:\"我师弟的字哪有这么丑!这分明是金乌羽印!\"
\"还是你这丫头眼尖!\"东皇太一的声音从鼎里飘出来,\"本君用左边翅膀写的,自然不如右手。\"
玉鼎突然蹦出个金灿灿的毛团,竟是只三足俏乌鸦。它扑棱着翅膀撞向卷轴,欠条顿时烧成灰烬。
\"神君大人!\"俩鬼差扑通跪下,\"您羽毛又该修了......\"
金乌翻了个白眼,撅屁股对着鬼差喷出火星子。鬼差帽子着火,吱哇乱叫着钻回地底。
\"这是...神君的宠物?\"易云川戳了戳金乌的肚皮。
\"啾!\"乌鸦炸毛跳上他头顶,\"本君这是工伤!都怪后土那疯婆娘在茶里掺化形散!\"
莫念突然掏出梳子给乌鸦顺毛:\"神君这绒毛手感真好,能做个围脖......\"
\"放肆!\"
乌鸦气得喷出个烟圈,\"本君在魔界打架时,你祖奶奶还在玩泥巴!\"
莫念又从怀里掏出面铜镜:\"神君现在这样,倒适合去城南禾风馆当头牌。\"
金乌闻言扑到镜前,歪头欣赏自己蓬松的尾羽:\"哼,算你有眼光......不对!本君是让你看鼎里的预言!\"
镜面忽然映出血色文字,方才的谶语竟变成:
火锅配烧酒,万事不用愁。
要问还钱日,再等五百秋。
金乌得意地挺胸:\"本君刚改了天机,怎么样?\"
地面突然裂开,后土娘娘的咆哮震得瓦片乱飞:\"东皇老贼!你拿我的山河笔改菜单?!\"
金乌嗖地钻进易云川衣襟,扔出个蹩脚理由:\"这个分身沾染烟火气太重,要不得了,就留在人间吧!\"
易云川低头看着怀里鼓囊囊的一团:\"您倒是把我衣服里的瓜子掏干净再躲啊!\"
莫念拖着下巴,“有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金乌到底算不算乌鸦?”
怀里顿时没了动静,良久才传来东皇太一无奈的叹息,“哎……生死簿上记得好像是,莫念,该一千三百五十岁,寿终正寝,写多了吧?!”
莫念花容失色,“不敢了……不敢了还不行吗!”
“小丫头,记住,食不言!”
莫念捂着嘴巴狠狠地点了点头,又吧唧了一下嘴。
“那个丫头呢,抓紧给本尊准备佳肴,本尊心情好了,兴许把写你们名字这本也烧了!”
修瑶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小子你跟本君去找点乐子!”
易云川长舒一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哎……基层不好干!”
“少废话,有没有那种地方,带我去摸两把!”
莫念“噗”的一下把没嚼碎的肉馅吐到了鼎里。
“你不要张嘴!”
东皇太一从易云川怀里化形出来,变作一个白面小生。
他拿手点着莫念的鼻梁,“我说的是赌坊,不是姑娘!”
莫念壮着胆子嬉笑道:“那我们也去,跟着您,还不把把赢!”
“那可不一定……”
果然,半个时辰后,城东永乐坊就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嚎叫:“我还不信了,今天能连输十六把!”
赌坊内人声鼎沸,东皇太一正把手中金块押在“小”上,“不信邪,继续押小!”
一旁的三人抓耳挠腮,恨得牙痒痒,又不敢劝他。
莫念在易云川耳边小声嘀咕,“哎……这样下去,扶桑树都得劈了换钱了!”
易云川笑道,“我刚才几把都偷偷押了大,半月酒钱有了!”
“三五六,十四点,大,庄赢!”
“呃……”
东皇太一两眼空洞,冷冷的说了句,“耻辱啊……本神君几千年以来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