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和怀揣着八卦之心,一路跟在嬴稷身后来到女人寝殿门外。
“我说了,我不吃!我不吃!你们听不懂吗!”
“我要见赢稷!让他来见我!”
哟嚯,这姑娘,比她这个当妈的头更铁啊。
陈曦和侧头瞟了赢稷一眼,见旁边的人脸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她不厚道的在心里幸灾乐祸,让你昨晚拿刀砍我。
赢驷沉着脸跨入宫殿,转身往左走,将虚掩的朱漆金色描花木门推开,迎头就飞来一个包子。
陈曦和拉着他的后腰,将人拉的往后踉跄一步,躲过袭击。
借着空隙,陈曦和探头往里看去,大米粥撒了一地,咸菜、鸡蛋肉饼与碗分离,孤零零躺在桌案边缘。
几个包子滚啊滚啊,被墙挡住,打了个旋儿,停在了墙角处。
“陛下!”房间内的宫女们吓得脸刷的失去血色,砰的跪倒在房间内。
而拉着桌布的女人,似是终于察觉门口站了人,她松开了手,猛地抬起头来。
女人穿着一身月牙白宫裙,头发一半梳起,另一半成黑色绸缎般散开,凌乱分布在腰际,她一脸倔强的看着赢驷,眼角泛红,泪珠欲落不落。
本是一副在逆境中不服输的小白花模样,但眼角的细纹却让陈曦和出了戏。
陈曦和控制不住表情,僵硬转头看向赢稷。
晴天霹雳啊!
她儿子为什么喜欢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
她颤抖地拉住一旁元宝的袖子,心如死灰问:“这位夫。。。咳咳女娘,姓甚名谁?芳龄几何?”
元宝抿了抿唇:“李氏,明月,三十五。”
陈曦和:!!!!
“三十五岁还没成亲?”陈曦也觉得嗓子干涩极了。
元宝头低得更深了:“和离再婚。”
陈曦和一脸生无可恋。
家人们,谁懂啊!!!!!
她是该庆幸,两人只差了十岁,还是该悲伤,她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比她这母亲大十九岁的女人。
赢稷没有分一个眼神给陈曦和,实际上他有些心虚。
他怕这个和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人也和其他长辈一般阻拦他,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曦和叹了口气,决定观望观望。
没准。。。。这位姐姐非常优秀呢。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个老母亲该有的复杂心情了。
见陈曦和表情恢复自然,赢稷轻轻呼了口气,这才冷脸看向李明月:“定是郎中令中负责你膳食的庖丁手艺不佳。
既然你不爱吃,寡人替你换一人。
来人!将负责明月殿膳食的庖丁逐出宫去!”
跪在地上穿着明显异于其他宫女的女人,倏地像失去力气一般。
似是想起事关前途,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跪爬几步,朝着赢稷求饶:“陛下,求求您再给再奴一次机会!
奴一定好好服侍李姑娘!
奴宫外还有老母要养,若是奴丢了宫里的差事,奴的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陛下,求求您了!”
皇宫里的贵人虽然难伺候,但胜在月银多,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地位,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再进一步成为郎中令中分管宫中膳食的二把手了。
若被逐出宫去,坏了名声,她就真的无法活下去了。
庖丁一直向赢稷求饶,见赢稷无动于衷,她连忙回身对着李明月磕头:“李姑娘,李姑娘,求求你。
看在我一直服侍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替我说句话吧,求求您。。”
过往无数次经验告诉她,陛下一定会听这个女人的话。
陈曦和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古早味十足的对话,张了张嘴,看向李明月。
用大脚趾头思考,她都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李明月咬着红唇,眼底露出纠结痛苦的神色,仅仅坚持了半晌,她便开口道:“ 我吃,我吃,你别为难她。”
陈曦和侧头看向赢稷。
见他表情就像京剧变脸似的,突然温和下来,抽了抽嘴。
赢稷跨步进入房间内,抓起李明月的手:“明月,你不要再用绝食来威胁寡人,寡人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你低头。
反正,这宫中最多的就是宫女,一批不合你心意,我就逐一批,总能留下合你心意的。”
李明月胸口剧烈起伏,眼眶中的泪珠摇摇欲坠,屈辱地点了点头。
陈曦和站在门口目睹全程,只想爆粗口。
感情你们俩谈恋爱,受伤的只有宫女、庖丁?
摆脱,强制爱,到底哪个女人会吃这一套啊?
陈曦和只觉得塞的不是狗粮,而是一坨翔。
一把无名火堵在胸口上下不得,陈羲和咬牙切齿走上前,一巴掌将赢稷的手拍下去。
“好啊,赢稷!你就是这么当秦王的!
别的不学,只学会如何威胁弱女子,如何拿捏弱者是吧!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李明月睫毛颤了颤,神色惊惶看向陈曦和。
这女人怎地敢当着赢稷的面直呼他大名,她都只敢背地里叫。
而且,她还敢对赢稷动手,不怕掉脑袋吗?
她张了张口,内心深处的担忧让她想要开口替这个小姑娘求情:“陛下。。。”
她堪堪喊出一个称谓,突然感觉手腕处的力气顿时一消,头顶就响起赢稷无奈的声音:“寡人没有。”
李明月心头一跳,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曦和则板着脸,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赢稷。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赢稷有些无措。
他记得,儿时的他很是好动,不爱读书,母亲总是提着棍子满王宫追着他揍。
相反,若是母亲真的很生气的时候,往往就会像眼前一般无声看着他。
这人,无论是眼神,还是嘴角垂着的弧度都与母亲一模一样。
虽然还不确定这人的身份,但赢稷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他微微无措地避开眼光。
陈曦和见他避而不谈,又厉声质问:“你告诉我,过去,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是也不是?!”
赢稷终究还是帝王,哪能容得了一个女人对他大呼小叫。
况且这女人还不一定是他母亲呢。
他转正身子看她,脸色也带了郁色:“是!
没人教导寡人,因为,寡人母亲,于吾五岁时,就死了!”
“你这女人,别以为和寡人母亲长得像,就可以对吾大呼小叫,寡人告诉你,只要吾一声令下,你当场就会人头落地!”
陈曦和一怔,脸上更年期疯癫表情渐渐退去,她眼眶泛红,血丝如墨一般散开,心无端的有些痛。
是啊,就是因为赢稷童年缺少她的陪伴,如今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斥责他,但唯独她没有资格。
她落寞转身。
看来,她得重新换个身份看待赢稷。
不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真正去了解他。
赢稷抿了抿唇,眼中闪过懊悔,身体快过脑子,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追了出去。
李明月第一次被赢稷丢在原地,她眸子中有些许茫然。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人?
若是可以找她帮忙,李明月咬了咬唇,眸中闪过暗光,是否自己就有机会重获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