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十八人在拦路收过路粮,不过可以用银钱抵,一个人半斤粮或一钱。”
“看来这些人不知道阿……不知道咱们的厉害,十八个人倒不多。”听到自个儿男人带来的消息,徐翠珍倒是不慌。一路来又不是没见过血,大不了照旧。
“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周身血腥味比路上的尸体还要浓,怕是不好对付。阿禾,你看怎么办?”
见得事儿多了,陶三之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是柔是刚,他还是习惯性地问向楚禾。
“嗯……给他们粮食,就看有没有命拿。”又有几群流民被赶了出来,楚禾眼中罕见带上杀意,指尖也不安分地搓着。
“叮~”
脚步微动,随身携带的两把大刀叮当相击,清脆的声音倒使枯燥的楚禾暂时清醒了过来。
楚禾安静退到车头,接着扭头,抬眼看向抱着砍刀乖乖等着自己发话的陶雅雯。
“嗯?嗯!”只见陶雅雯一愣,偏着脑袋想了一瞬,然后立马重重点头。
“该如何安排?先给粮稳住他们?”陶三之看得疑惑也听得云里雾里,皱眉在两个孩子之间扫来扫去。
这次阿禾好像没打算直接出手。
“爹,你好笨!赶紧拿粮食!”陶雅雯故作高深,神秘又嘚瑟地挥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连声催促。
“我家有些麦麸,估摸着就两斤多点儿,里面混再点杂粮,凑一凑应付过去不算难事。”
郭相言听了个大概,垂目思量片刻,忙让妻女守车,自己则提着一个布袋子走过来。
“相言,你们自己都饥一顿半饱一顿的。赶紧收起来,别让人看见。”陶三之赶紧用车上的草帽将袋子盖住,警惕地打量周围一圈后这才不赞同地开口。
郭相言不语,若有所思地瞧了楚禾一眼,固执地将袋子推进车内,随即扶着腰回了骡车。
“我们十二人,麦麸加上野菜,车上还有些没筛的糠皮,绰绰有余。”陶三之知道妹妹一家也是想出力帮忙,也没再推拒。粗略算了下不打眼的吃食,眼下的难题能过。
“浑两把碎米,咱们有车有牲口的,吃的尽是些糠皮也没人信。最好多备几斤,分两袋装。”
楚禾不觉得这些人能轻易放过她们,对于恶人的心理她最清楚不过了。
“这是为何?交六斤就够了啊。”陶雅宸办着手指头数了又数,最后挠着脑袋问自家爹。
“阿禾这是怕这伙人看人下菜碟,五斤怕是喂不饱他们的胃口。”
崔婆子马上明白了楚禾的用意,不过还是没看懂两个孙女的打算......阿禾可不是愿意吃亏的性子。
“这叫有备无患,多学着点儿!”
看来阿禾心中有数,陶三之也不再执着。拍了下儿子脏兮兮的发顶,拎起粮袋就坐到驴车车头。
一行人赶车混进人群排队。
好些人是拿不出粮食的,只能徘徊在原地,等着这些土匪松懈下来好找机会冲过去。
“停!停!”
排队的人不多,轮到陶三之过时,驴车还没拉停就被一把沾血长把大刀拦住。
“每人一斤粮,纯粮食,别拿野菜草根敷衍!”还是络腮胡,刀尖随着手上动作小幅度偏移,男人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开口。
身后的七八个大汉扛着刀阔步绕到郭相言家骡车后,对着骡子评头论足,俨然是当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忍着数道令人不适的目光,楚禾不耐地闭上眼睛,握上刀柄的手掌松了又紧。
可是暂时不能,某种意义上,流民与丧尸无异。
她一人是杀不尽的。
“一斤?不是半斤吗?为什么到我们这儿就变了?”果然,看来这些人不掏干所有东西是不会罢休的。见楚禾没有表示,陶三之怒气上涌,指着堵过来的几个汉子大吼。
“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说多少便是多少,不给就滚开点儿!”络腮胡没了性子,脸上的肌肉因兴奋而极度扭曲,令人胆寒的恶意藏也藏不住。暴露大喝后,身后同伙紧随逼近。
“大家活得这么艰难你们还要趁火打劫,你这和要大伙儿的命有什么区别?”
气氛紧张,就在此时带着一丝稚嫩的女声传来。
楚禾捂着胸口跳下车,绊着腿脚走到陶三之身侧,摇摇晃晃地对着彪型汉子虚弱斥道。
“我们家老老少少不好走路这才用尽积蓄置办了这这几架车,你们这都要夺走那就先从老婆子我身上踏过吧。”
崔婆子孱弱地从车上挣扎起身,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流着眼泪绝望大哭。
虽然不知道阿禾此番何意,但阿禾肯定自有她的道理,不能让她一个人冲在前头。
楚禾一行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后面聚集的流民是越来越多。
本来是怀着仇富心理看好戏,但看到崔婆子凄苦哭诉后不禁想到自己目前处境,悲从心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家里仅剩的口粮也将给这些恶人,但面对明晃晃的大刀,流民敢怒不敢言。
“你这小娘皮胆子倒是大,不过有你说话的份吗?眼睛倒挺勾人 ,可惜老子不好这口。”络腮胡嫌弃地与崔婆子拉开了点距离,然后斜眼打量了几圈楚禾,摇着头咂嘴可惜。
“你鞋拔子脸也配?信不信我让我叔弄死你?”楚禾勃然大怒,指着一旁的陶三之无所畏惧地嚣张恐吓。
“啊?”陶三之懵了,大张着嘴,手指指着自己颤声确定。
“呵,你她娘的真来劲儿了哈!兄弟们给我砍来这帮不知死活的!”
络腮胡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有傻子。正好,这三辆车他们收了。
“杀人啦,杀人啦!他们不光要吃的,还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络腮胡好笑地招呼弟兄,大手还没碰到楚禾呢,那骡车上突然有人大喊。
“怎么都是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冲啊,墙角堆积的粮食就是咱们的了!”
若是前面的话还不足以让流民加入进来,可最后这句对于饿了近月的人们不得不疯狂起来。
“粮食!女人们护好孩子,男人们随我上!”
“谁说我们要杀……啊!”络腮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扯着嗓子大喊却淹没在呐喊呼叫声中。
下一刻,成百上千的流民不管不顾奔了过来,连大刀也威吓不了。
“格老子的,杀!”
看着兄弟奋力厮杀然后摇晃着倒地,疯了的流民成群踩过后再也没了猛子的身影。有一跛腿汉子怒吼,挥着刀就向陶雅雯砍去。
刚才就属这小娘皮喊得最欢!
“啊!楚禾救我!”陶雅雯正躲着看好戏呢,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这人竟然是冲自己来的。
!!!
忙将徐翠珍和弟弟推到车另一边,陶雅雯撑着车板一个飞跳下车,连滚带爬地跑到驴车旁,躲在身后楚禾身后哇哇大叫。
“闭嘴!”
“啊?噢噢噢!”
楚禾将人提放到驴车上,顺手在人手里塞了一把刀,起势等着对方过来。
也不急,人快到面前时楚禾才不慌不忙闪避下蹲。接着大刀劈扫,正正当当地直中腿弯。
“啊!”
瘸腿大汉惨叫,大刀插地才艰难维持身形。
看着缓步而来的丫头片子,男人更是怒火冲天。忍不住再次大喊大叫,拼尽所有力气拔出刀对着楚禾乱砍。
可惜双腿已然瘫软,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楚禾走近,一刀抹脖。
抬头看去,远处的杀抢还在继续。流民死伤过半,那些恶匪也只剩两三人还在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