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第三日巳时正,楚禾准时候在胡宅转街处。不过一会儿,几抹熟悉的身影就从街头走来。
没有寒暄,楚禾直接敲门向门童禀明来意,这次在外院等了很久。
过了有两刻钟,一群人拥着涂松宁姗姗而来。
“大人,这就是前日我上报的要求分户的养女,这三人是村里人。”胡大桂跟在一侧,殷勤地向涂松宁介绍。
“未及笄的姑娘想要单独立户倒是少见,没地没房以后打算以何为生?”涂松宁跨进厢房,坐在上首,手里翻阅着已经拟好的户籍,不曾抬头。
“劳大人费心,民女偶得几株草药,倒也攒了些银钱。以后做点小本买卖,足以生活。”几月下来,楚禾早就清楚官与民的区别,该伏低做小的时候绝不逞能,她一向适应极快。
“按理说,你这立户是绝对不成的,要不是我多问一句,还真被胡镇长胡乱了结了。”放下手中纸张,涂松宁端起清茶浅饮,抬眼看向堂下跪着的几人。
胡大桂一听这话顿感不妙,但县令大人办公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只得将头垂的更低,站在一众衙役身后。
“大人此言差矣,民女生来抱错,和养父母不和,又不知亲生父母,孤身一人和孤儿又有何区别。不想草草嫁人,又不想成为隐户,单独立户也是无奈之举。”楚禾依旧跪在地上,但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识字?看着倒和一般农女不一样。”涂松宁这才正眼瞧了瞧面前的这名少女,从容淡定,条理清晰,是个不俗的。
“不曾。”察觉到打量的目光,楚禾略微低头,简短应声。
“你养父母是如何得知你乃错抱?另一女子可已认回?你来说。”涂松宁轻笑,虽说在问楚禾,却转头看向一进门就畏畏缩缩的陶四恩。
“回......回大人,草民,草民不知,对!是我,是草民老父发现的!”面对一县之长,即使眼前之人不曾露出威压,但陶四恩还是被吓得战战兢兢,一时忘记了先前商议好的说辞。
见状,陶老汉上前:“回大人,的确如此。草民见孙女越长越和她爹娘不像,加之她正好是在集市上出生,人多眼杂的,一时不慎被人抱错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说只是猜测而无实证?”
“并非如此,据我阿奶说,我养母醒来时发现我已在襁褓里,身边还放着一枚发钗。当时以为是谁不慎遗落,如今想来应是我生身父母所留。大人请看。”楚禾接过话,从怀里拿出一枚款式老旧的的银簪,双手递于头顶。
扯谎,她驾轻就熟。何况杨氏的确是在闹市发动,过了十年了,谁还记得什么?
涂松宁伸手,早有吏从从楚禾手中接过捧上前去。涂松宁扫了一眼,的确是多年前的款式,很普通。
“都起来吧,可要本官为你找寻亲生父母?”涂松宁起身,走到几人中间,低头看向楚禾。
“多谢大人,不过没有必要。已过多年,还是各自安好吧。”楚禾提裙而起,依旧目不斜视。
涂松宁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桌上堆积的陈年旧案还有的忙呢,就是单单客栈杀人案件也还未结案。
只是立户而已,说大不大,这女子也是可怜,他就破例做主允了 。耽搁了许久,还得再去酒窖查探一番。
颔首,对身侧县丞稍作交代便匆匆离去。
有县令大人亲口发话,县丞效率极快,不过一个时辰,两张户籍新鲜出炉。
“劳烦大家了,大家午食后再走吧。”出了胡家院子,楚禾拍了拍裙上的土灰,开口邀请身后三人。
陶老汉没有推托 ,冷着脸点头,退开一步伸手邀身后的刘天德。
“这顿我来请,虽然没有亲情缘分,但以后也要时常走动来往啊,你阿奶一直惦记着你呢。”关系不能闹太僵,行了几步,陶老汉又生硬补充。
楚禾没有回应,“藏雅阁酒菜很是不错,大家可以好好尝尝。”说着就上前带路,没有理会脸色愈发铁青的父子二人。
家宅不宁,陶老汉脸上无光。刘天德虽是村长却也是晚辈,也不好开口,只得提步跟上楚禾。陶四恩见状追上欲开口,陶老汉冷冷开口:“闭嘴!”
陶四恩悻悻缩回,在这个家中他是越发不受待见了,看来花花说得对,这祸害不能留。
藏雅阁大堂,两三食客,四人围桌而坐。一盘盘饭菜上桌,楚禾照例点了一壶酒。
陶老汉有些拘谨,多年前外出经商他也不曾上过酒楼,最多不过是大儿请去食肆而已。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他们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
楚禾给两位长者各倒了碗酒:“这是有名的玉壶春,难得来一回,刘伯和陶爷爷好好尝尝吧。”
陶四恩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但大家都像没看见一样,他只好一个劲儿地夹菜。一顿饭,除了这对伪父女吃的尽兴,其余二人有些畏手畏脚。
还好最后其他食客吃完离开,小二也倚在门口打瞌睡,陶老汉两人才真正放开大吃特吃,到最后一点汤汁也都没剩下。
期间陶老汉明着询问,暗着套话,但都被楚禾一一无视。次数多了,即使怒火中烧,陶老汉也只能强行按下。
送走三人,楚禾顺便去作坊买了批陶罐瓦罐,大大小小,各买了十来个。看到角落正好堆放着几个浴桶,就都买了。
肉摊猪肉看着新鲜,那屠户早早收摊,高兴之余赠送给了楚禾一堆猪肝。
回家途中自是惹人注目,引得巷子一众邻人眼热不已,不停交头接耳,观眉说眼。有几人还想赶着套近乎,楚禾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来,便又记起楚禾那日棍打恶婆子的英姿来,一个个就又说着酸话灰溜溜回大部队去了。
将东西搬下车,打发走车夫,楚禾开始处理猪肉。骨肉分开,肥油煎炼,肥瘦别类,还留了大部分肥瘦相间的。
挽起头发,用布帕细细裹严实,缚好衣袖,围上襜衣准备忙活。
五花肉洗净切块,凉水下锅,放入姜片黄酒,焯水。起锅,不用倒油,五花肉切块尽量平铺贴锅底,小火煸炒至微黄后铲出备用。
在小炖的同时又忙不迭做把子肉,楚禾还专门炸了鸡蛋和豆腐搭配,软烂入味,肥而不腻。
做完后都装好放进空间,烧了一锅热水,终于泡了个澡,原身十一年来的第一次。
是可以彻夜把活忙完的,但楚禾怕邻居们被香的睡不着,只好作罢,明日继续。
早上起来随便对付几口,楚禾又开始准备吃食。红烧排骨,糖醋排骨,干锅排骨,芹菜炒肉,韭菜炒肉,鱼香肉丝,回锅肉,嫩炒猪肝。
锅都要烧废了,之前的木柴也彻底告罄了,得先把空间里的木头劈好晒干。
整整一天,肉香就没有断过,四周的小孩子闹腾个不停,但这回没有人找上门儿来。
第二天劈了点木柴。用昨日起好的老面引子做了包子和煎饼,刚买来的鸡鸭鹅也拔毛破肚都炒成了菜。
一切做完,楚禾彻底累瘫在床榻上。不过却很满足,准备充分,她才略微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