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流民大获全胜,活着的人怀里或多或少都抱着粮食。
有了这些粮,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总能好过些。
生怕被别人看见,返回队伍后立马急忙离开。死了亲人的草草将人就地掩埋,也匆匆离开是非之地。
一时间原本挤挤攘攘的陡坡空无一人,原本打算过来的人也被这阵阵厮杀声吓退。
“嗬……咳咳……啊!”
楚禾走到尸首堆里,将还没气绝的土匪彻底解决。
十八人,一个不少。
这伙人绝不是第一天在此地拦路收粮,附近肯定还有同伙,不能留下祸患。
陶楚杰和陶三之过来查看,看着一地死尸已经面不改色。
“走!”不再耽搁,楚禾快速蹬上驴车。
陶楚杰看着霸占自己位置不走的陶雅雯,只好和陶三之一同上了骡车。郭相言也护着妻女从车底爬出,晃晃悠悠地上车跟上。
车轮滚动,楚禾一行人将枝条甩的噼啪作响。
跑了三个时辰,直到远远将方才那批流民撇在身后,楚禾才将车驾离官道,缓行一刻钟后才在一片野地停车。
吴婆子和崔婆子相互扶着下车,路不平车颠簸得厉害,现在双脚踏在地面也觉得天旋地转的。
“太晃了……呕!”陶雅雯一把扯掉口罩蹲在土堆边弯腰干呕,以前特意学的那些闺秀做派是半点都看不见。
“做的不错,口罩先别拿下。”
“啊?啊!啊!好好好好好好!”
陶雅雯起先还没注意听,等反应过来楚禾是在跟她说话时受宠若惊到嘴都合不拢。见楚禾还指着口罩,陶雅雯这才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重新往脸上扒拉口罩。
楚禾夸了自己!
这可是楚禾啊!
“娘,楚禾刚刚是不是夸我做得好!娘!”像是做梦般难以置信,陶雅雯晕晕乎乎地跑到徐氏旁边急切询问。
“是~是夸你了,说你做的不错!”徐翠珍也开心,虽然女儿做法太危险了,不过有阿禾在身边那就另说。
“哼!我当然做的不错,谁让我聪明伶俐,那个啥心有灵犀。”陶雅雯飘飘然,不过还是傲娇地装作浑不在意。
“行了行了!别晃了,本来就晕,你这转来转去的更晕了。”崔婆子看着一脸痴笑的陶雅雯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将人拉到身边紧紧箍住。
三个男人没有歇息,在简单用烈酒洗手后就出去捡木棍搭棚子,不然一会儿没处做饭。
陶五涌远远抱着女儿坐着,看到娘和其他人有说有笑不禁心下落寞。
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因,想怨也没的怨。想这些徒增烦恼,还不如干点实事儿让大家早些接纳自家。
于是,陶五涌一家自觉捡木柴,崔婆子看见了也立马撇过头装作不知。
徐翠珍叹气,拍了下陶雅雯,然后陶五涌屁股后就多了一串小屁孩。
楚禾照旧在周围巡视一圈,流民还是不少,不过这块荒地够大。
棚子搭起来了,楚禾先进去熏艾,撒石灰。
徐翠珍和崔婆子烧火做饭,吴婆子将小火炉搬到帐口带着口罩醋熏众人换下的外衣。
都是浓烈的味道,引得周围难民不时吸着鼻子闻。不过陶三之拖着刀就坐在帐子右边用烈酒清洗一大堆刀具,好奇归好奇,却无一人敢靠近。
崔婆子从永远都是半缸的水缸里舀出水来倒进锅中,不时往帐子外看去。
粮食又还给相言了,大人还可以将就,可小孩子可不能一直吃麦麸。
知道阿禾是在考验小女儿一家,崔婆子便由着楚禾。
还是浓粥,烫好的野菜,水煮蛋。
即使帐帘放下,米香混合着艾草和醋味儿味道杂乱,离帐篷近的郭相言一家还是再一次被若有似无的米香勾得肚子叫个不停。
“爹爹,我饿。”郭姎儿瘪着嘴要哭不哭。
可爹爹说过在外不能轻易哭,尤其是在车上走时。
“后天就到石鸣县了,姎儿乖,再吃块儿饼子就不饿了。”郭相言颤着手轻轻抚摸女儿眼睛,以往只会执笔把书的手布满伤口,经烈酒清洗后越发生疼。
“姎儿听话,再坚持几天,娘给你买糖吃。”
“不,我不要,呜呜。”一向乖巧的女儿执拗起来谁也也哄不好。
楚禾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就看到帐子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停了筷子,神色复杂地看隔壁三人映在帐篷上的身影。
楚禾熟视无睹,继续夹菜。
哭声渐小,郭姎儿打着哭嗝睡着。周边流民里不时传出吵闹声,衬得夜晚的野地更加寂寥。
天还是亮的很早,夜鸟还在鸣啼时楚禾十二人已经混在流民中走了半个时辰。
官道被损坏的厉害,砖块或碎裂或被流民扣下来带走,有几处直接被人蓄意挖断,车马根本过不去。
“这条河怎么还这么急?都这么些天了水看着也没退。”崔婆子看着车侧翻涌的河流蹙起了眉。
这里发过大水,水流将河里的泥沙裹挟到两岸,慢慢堆积起了一片沙滩。靠水边缘是淤泥,远端却是细沙,粗沙砾都被埋在深处。
“这里的泥沙好细软,这块地晚上睡觉肯定很舒服。”虽然不能下车抓一把,仅仅车轮碾过就觉得柔软舒服,陶雅雯惋惜地感慨。
“还想着睡呢,这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陶三之跟着车走,不时拿刀驱赶伸手过来的人。
太多流民携家带口地在河边搭起了棚子。女人抱着孩子躲在里面,男人们则腰里系着草绳三五成群在浑浊的水里来回摸索,希望能抓上几条鱼。
早前岸边还能拾到蹦跳的小鱼,再不济也能有青蛙蚯蚓果腹。但人多了,连地面都被挖了个底朝天,蚯蚓都找不着了。
没被洪水冲走芡实和莲藕早就被人捞走,芦苇嫩茎也抢不到。
楚禾没有说话,只将鞭子扬得更高,路两旁的人只能骂骂咧咧地慌忙爬滚闪开。
除了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所有人脸色冷峻。希望是流民蹚水摸鱼才将水搅得这么浑的,不然,不然上游怕是情况不妙。
“婶儿,您别担心,他们脚程没那么快,说不得就在附近。”徐翠珍小声安慰吴婆子,自己也稍微坐起在人群里找人。
“尽力找就好,莫要强求。”吴婆子笑着摇头,知道大飞一家是跟着大队伍走的,她便放心许多。
想来他们汉子不少,遇上事情也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