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就好走许多,楚禾顺着官道,能走林间小道就走小道,一路快马加鞭。
路程过半,楚禾在官道不远处的树林中暂歇。长时间跋涉,人和马都吃不消。
约莫未时,远处马车隆隆声,马蹄踢踏,听动静人数还不少。
楚禾俯身钻出林子,藏身外沿树后。
车马行至跟前,楚禾抬手,细小的突刺射进马匹臀部。
马儿吃痛,嘶鸣着左突右跳,将背上的人狠狠甩了出去。
车内枕榻歇眠的齐钧梧在车壁中间撞来撞去,桌上的杯盏兜头盖下,齐钧梧连滚带爬地拼命抓住车窗。下一瞬,拉车的马突然跳起,然后撒蹄往前直冲。
“保护大人!”护卫一脚踢起地上哀嚎的手下和仆从,暴力制服住一匹乱窜的马,翻身鞭笞着去追失控的马车。
“那这些箱子怎么办?”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散落满地的箱子在身后喊着询问。
侍卫已尽数追去拦截狂乱的马车,余下奴仆面面相觑。
“你!还有你!看好箱子,其他人赶快去救大人!”
听到这话,一群夜随日行的苦命家丁拖着浮肿的腿也追了上去。
大人若有闪失,他们也不用活了。
等人走远,楚禾这才扔出两块石头砸晕仍手忙脚乱搬箱子的留守二人。
目标明确,收了几十口箱子后,楚禾快速隐进树林,飞身上马,劈枝砍木,在林间穿梭。
申时五刻(下午4:15),楚禾终于赶回出鸾镇,马匹也累得半死。
离镇二里时楚禾换下男衣,散开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这才走入镇口。
走到混乱不已的车马行,楚禾裹着银块往里扔进写着马匹位置的纸团,这才安心闲逛起来。
她没有大肆采买,镇上说不定会遇上原身熟人,到时候要浪费时间圆场。
吃几个热包子垫了肚子,买了两串糖葫芦和小点心。
正准备离开,楚禾瞥见路边摊位上的各种头花银钗。
挑了一对银耳环,一支银簪,想了想,顺手又买了一支珠花。
老王头的牛车早就回村了,楚禾雇了一辆牛车,快到荨子湾时就下车步行。
村口,一老一小正翘首以盼。
“小宸,你看看远处走来的是不是你阿姐啊?”
“三姐!”听到奶奶询问,陶雅宸急忙踮起脚伸着脖子瞧,看见人了,撒开腿跑去迎人。
“哎!你这孩子!”崔婆子无奈骂着,也紧赶慢赶走过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婶娘早上得知你跑镇上去了,在家哭了一整天,你回去多哄哄。”陶雅宸跑到楚禾跟前,以手掩嘴,悄咪咪地通风报信。
“你这娃子,怎么非得自己走路,省这几文钱作甚?”崔婆子小声埋怨,但看着一脸疲态的孙女,当即住了嘴。
“算了,赶紧回吧,家里都闹翻天了。”
楚禾被两人夹在中间,陶雅宸抢过包袱甩在背上,舔着冰糖葫芦,一蹦一跳。
走到陶家门口,一颗脑袋从门缝探了出来。
“你完了,西屋。”陶雅雯嘬嘴坏笑,大眼睛抽抽着朝院中西处飘。
楚禾推开西屋和捂着帕子抽泣的杨花花对上视线。
“我是管不了了,我的话是没人听。”杨花花转过头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捶打站在床边的陶四恩。
“小禾!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娘认个错,你怎么突然这么不听话?”
“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楚禾点头,缓步走到床头,虽是认错但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做娘的是外人不成,说走就走,如果不是你奶奶说,我还以为你......你不见了呢。”杨花花背着身子带着哭腔继续说着,陶四恩连忙低声哄,一边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瞪着楚禾 。
“这个给您。”楚禾转到陶四恩身侧,拿出银簪递到杨氏面前。
“你哪里的银钱?你莫不是背着我藏了私房钱?”杨花花停下哭声,霍的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楚禾。
“阿奶给的,昨日打的野兔换了些钱。”楚禾不耐烦地拧眉解释,将簪子放到床上,转身推门而出。
“陶四恩,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呜呜......”
“不生气啊,对身体不好。”
“饿了吧?赶紧过来吃饭,你娘有你爹哄呢。”崔婆子将饭菜一一端到凉棚中,杨氏对丈夫和儿女是会使些小性子,不过哄哄也就没事了。
陶雅雯扒拉开包袱,双手轻轻抚着珠花,眼睛都要粘在上面了。见楚禾走过来,这才不自在的松开手,略显尴尬地咳了声,仰着头寻了凳子坐在桌边。
“想要就拿走。”
“啥?给我?”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子,正想从怨种弟弟手里抢几粒糖葫芦的陶雅雯睁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楚禾。
见的确是对着自己说的,陶雅雯踢掉凳子,尖叫着扑向方桌,生怕楚禾反悔。
“大呼小叫干什么?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徐翠珍瞪着毫无形象的女儿,忍不住训斥。
“这样多天真可爱,女孩子不能非得文静乖巧。”陶三之笑呵呵地看着,拉着媳妇坐下,盛了碗豆饭放在面前。
“你就惯着吧,以后说不上人家你就养她一辈子吧”
“一辈子就一辈子呗,咱家又不缺这碗饭。”
“滚滚滚,一边去!”
楚禾听着这两口子拌嘴,连吃了两碗饭,崔婆子看在眼里,心疼地不停给她夹菜。
“赶紧吃饭,一会儿我还得洗碗呢!”饭都要凉了,孙女还没出来,崔婆子朝陶雅雯房间内扬声催促。
“你们先吃,我洗碗!”陶雅雯抽空回了声,然后继续对着镜子将珠花放在发间不停比划,感觉戴在哪里都好看呢。
饭后,楚禾在厨房找到崔婆子。
碗是崔婆子洗的,陶雅雯还在屋里钻研发式。
“累了一天了怎么还不去睡?你看看你这小脸憔悴的。”
“这是给您的。”楚禾递出包着耳环的帕子。
“给我的?我看看我的乖孙女给我带了啥好东西?”崔婆子满脸惊喜,将手擦了又擦,这才小心打开帕子。
“哟!你这孩子,你买这么贵重的作甚?你是不是为了省钱一整天没吃饭?是了,我说晚上你怎么饿成那样。”崔婆子看着躺在帕子上的银耳环,感动,生气又心疼,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泪眼朦胧。
“没,我用野兔换了些钱,够用的。”
“唉,给你娘带了没?”
“带了。”
“那就好,你娘就是爱老管着你们三个,这回她是真生气。明早你早点过去帮着梳个头,气儿也就消得差不多了。”崔婆子想了想,替楚禾出谋划策。
“嗯。”
忙了一天一夜,楚禾躺下,没过多久就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