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楚家姐妹想陷害小姐,如今自食恶果,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嫣然没有坑害小姐的心,有什么好惧怕的!”
“呵呵,嫣然说得对!”
……
沈府,晚晴园西厢房。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西厢房爆出凄厉的惨叫。
苏婉儿十指抠进床褥,冷汗浸透的亵衣下,高高隆起的腹部诡异地蠕动着。
“姨娘再使把劲!”稳婆王妈妈嘴上喊着,手里却将参片往袖笼里藏。
方才,沈大人塞来的银票,还烫着她的心口。
窗外,沈如风负手立在回廊下。
雪花簌簌落在他肩头,衬得那张如玉的面庞愈发温润。
杏儿攥着帕子凑近:“爷,要不要请大夫……”
“慌什么。”沈如风掸去袖上落雪,眼底是冰棱一般的寒意,“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
厢房里,苏婉儿嘶哑的嗓音穿透窗纸:“夫君……夫君救我!”
沈如风嘴角扯出冷笑。
自从纳她为妾那夜起,只要歇在她房里,都点着那迷香。
当替身压在这贱人身上时,他就在屏风后听着。听那贱人如何低吟哀鸣,如何旖旎缱绻。
只有一夜,是个例外……
“沈大人!”王妈妈慌慌张张冲出来,“姨娘非要见您……”
沈如风抬脚进了产房。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苏婉儿正瘫在床上,床单下一片血泊。
她满头大汗,脸上一片灰白之色,手指死死抓着床幔。
“都出去。”他温声吩咐,等房门合上,他脸上笑意瞬间褪尽。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苏婉儿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
她颤抖着手,去够沈如风的衣角:“夫君,救救我……救救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沈如风俯身掐住她下巴,“与你颠龙倒凤的,从来就不是我,何来我们的孩子?”
苏婉儿脸上血色尽褪:“夫君,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沈如风嘴角勾起一分嘲讽的笑:“我从不开玩笑,我从未碰过你。碰你的人,只是我的替身。”
苏婉儿剧烈抽搐,身下涌出大滩黑血。
她终于明白,为何这几个月“夫君”总在深夜前来,为何从不点灯,为何……
她不甘心,嘶吼着追问:“为何?沈如风,我待你如此真心,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沈如风眉头紧皱,冷哼一声:“你说为何?你设计陷害月琴,又是为何?”
苏婉儿陷入绝望,喃喃自语:“你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嗯。”沈如风用帕子擦拭她嘴角的血,“你设计月琴上了我大哥的床,让我们从此再无可能,这便是你的报应。”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吧?纳你那一日,劫你的人,也是我安排的。本来,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偏偏有人从中作梗,让你多活了这九个多月!不过也好,如今你这般死法,更痛苦——”
苏婉儿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沈如风……你好狠……好歹毒的心……”她指甲抠进床板,刻出深深的血痕。
“不及你很。”他轻笑。
苏婉儿瞳孔越来越大,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跌落到地上。
“啊——”
沈如风看到一眼瘫在地上,一脸痛苦扭曲的苏婉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前,丢下一句:“王妈妈,好好收尾。”
……
次日清晨。
颜宛白正在梳妆,青梅匆匆进来:“夫人,苏姨娘...殁了。”
昨夜苏婉儿发动,颜宛白是知晓的,不过她并未前去。
一来她是主母,才不屑于去看一个妾室生产。
二来苏婉儿,对她毫无威胁,所以根本懒得做些什么事。
可不料,她未下手,苏婉儿就死了。不过,这是好事,免得她以后动手。
“是难产了?”她头也不抬地挑选珠钗,“按例发丧便是。”
青梅欲言又止:“奴婢去打探过,伺候苏姨娘的下人,也出了意外。这事,瞧着不简单……”
颜宛白眉心一拧,难不成是柳姨娘下得手?
看来这女人,不但狐媚功夫了得,心也狠得很呀!
……
苏府祠堂内,香气袅袅。
苏家老小,正在祭拜祖先。
“老太爷!老太爷!”管家苏福跌跌撞撞冲进厅内,手中紧攥一封素白信笺,面色煞白如纸。
苏老太爷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苏福扑通跪地,双手颤抖着呈上信笺:“老太爷……沈府来报……大小姐……大小姐她……”
“婉儿怎么了?”苏老太爷一把夺过信笺,拆开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那张干瘦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苏婉儿是苏家孙子辈,第一个孩子。
而且她知书达理,温婉大方,向来颇得老太爷欢心。
若不是她自己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沈如风为妾,老太爷定会给她寻个人家为正妻。
也是她非要为妾,所以寒了老太爷的心。
在老太爷的心里,这个孙女的地位,也是相当重的。
如今,忽然听到她的死讯。
“婉儿……我的婉儿……”老太爷眼中滚下两行热泪,信笺从指间滑落,飘落在地。
一旁的苏辞平忙拾起信笺,只扫了一眼便如坠冰窟:“不可能……这不可能!婉儿昨日还托人捎信,怎会突然……”
信上寥寥数语,言苏婉儿昨夜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沈府已按例发丧。
短短一个多月,二房接二连三的变故。苏辞平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砰”的一声,他直挺挺向后倒去,幸得下人眼疾手快扶住。
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在这片混乱中,唯有苏时瑾异常冷静。
她拾起地上信笺,眉头渐渐蹙起。
苏婉儿向来身子康健,怎会忽然血崩而亡?
这事透着一丝古怪。
……
苏府东院,惊鸿阁。
苏时瑾将信笺丢进炭火盆,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
“小姐。”嫣然递上一盏热茶,“您真要查大小姐的事?可她与您向来不亲近,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苏时瑾微微叹了口气:“可终究是我,将她牵扯进沈家这个泥潭。如今,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