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年六月三日。
大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青山县城,泰府内一处小院。
一白衣少年正在打着拳法,落叶里的人影一招一式刚猛无比、浑然天成,望之宛若猛虎猎食。
地面的落叶被拳风卷起漫天飞舞,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虎啸声,令人胆寒。
顷刻后,泰尚收功,双目紧闭,立在原地调息,静待落叶飘下。
他方才打的便是泰府最好的武学秘籍【虎王功】,是泰明花大价钱自玉阳郡城购得,修炼此功可以突破至武道宗师之境。
“公子,你可真厉害,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将【虎王功】修的如此境界,怕是武师境也难逢对手了吧!”
“你怎知道?你不是不懂武道吗?”
“我看出来的啊,公子你练功时候的声势比周大哥他们还吓人!”
她所说的周大哥名叫周平,是泰府护卫队的队长,也是整个府邸武功最厉害的人,年仅三十,就已经快要突破至宗师境了。
白荷有些惊奇,自从去年自家公子落水救回来后,突然就对修道习武兴趣大增,而且进境极快,府里知道的亲近人都说公子乃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
明明之前对练武一窍不通的。
至于修道,白荷没看出公子修出什么东西来,只看见公子经常沉醉于各种古道书典籍里,比习武还痴迷。
白荷时不时猜测到,或许正是因为通过品读道经修身养性,如此方能使得武学境界一日千里。
“净瞎猜!”
泰尚笑骂了一句,转身离开,却也不反驳。
其实,白荷猜的差不多,毕竟泰尚身具法力,以此修行武道,淬炼血肉、打磨身躯,自是无往不利,进境飞速。
他如今武学境界已经练至武师巅峰了,距离宗师之境也只有一线之隔。
同时刀剑枪弓都略懂一点,确实在武师境中难逢对手,若是加上他感悟而出掌握的几个法术,即使宗师境的高手也未尝不能一战。
要知道,这一年多来泰尚多方求证,确实未见仙神踪迹,宗师便是这大齐天下明面上最顶尖的高手了。
能够匹敌宗师,不说在江湖横行无忌,自保是绰绰有余。
走出院门,看着略显空旷的府邸过道,泰尚神色严肃的问道。
“对了,我昨晚刚回府,最近府里是发生什么事情吗?怎得护卫都没有几个?”
白荷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声解释道。
“最近咱们府上运往隔壁东海郡的两批货被人劫了,老爷知道后大怒,今日便把府里大多数护卫一同派出去了!
还把周大哥一并隐藏在车队里,打算引蛇出洞,以绝后患!”
白荷在泰府地位特殊,泰明夫妇也没有将其当作普通丫鬟看待,因此府内大多数消息她都知晓。
东海郡濒临近海,境内几乎全是平原,大小河流纵横,土地肥沃,因而滋养了近四百万人口,商贸氛围也非常浓厚!
即使放眼整个大齐天下,东海郡也是名列最前茅的富庶之地!
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泰明才想着过去分一杯羹!
“何至于都派出去?父亲当真是心大!”
“那是老爷听说你要回府,方才把周大哥派出去的,不然不会这么放心!”
“倒是看得起我!”泰尚哑然。
......
五日后,泰府正堂。
只见一位魁梧汉子满脸愧疚的低着头站在堂中间,嘴唇发白,衣服破损,其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此人名叫周平,乃是泰府的护卫头领,忠心耿耿不说武功也是不错。
尤其是练有一身横练功夫,气血充沛,在武师之境中也是难逢敌手,等闲数十个盗匪绝非他对手。
泰尚父亲坐在上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那贼人当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家主!”
周平面带苦涩的回道。
“砰”的一声。
泰明脸色涨红,一怒之下右手重重的拍在茶桌上,斥道:“简直岂有此理!”
“发生什么事情了,竟惹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话音刚落,泰尚便快步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怒容的父亲有些不解。
泰明还在气头上,没有开口解释。
见状周平只得低声苦笑着说道:
“公子,此次我们着了道!”
“我虽然回来了,但其余弟兄损了九个,包括老魏、老何、老秦他们三个武师,余者人人带伤!”
泰尚一脸惊容的看着他,钓一次鱼还能损失如此惨重,府内武者力量可以说直接腰斩。
要知道穷文富武可不是乱说的,以泰府身家,普通护卫虽然雇佣不少,但也仅仅养了三十余位武徒以上的护卫武者,其中武师境连同周平也仅仅六位而已。
平日里四人护卫府邸,一人坐镇郡城的几处产业,另外一人轮岗,负责时常押送贵重货物。
要知道如今虽然是太平年间,但由于大齐武道盛行,武者之间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事件再频繁不过。
虽有靖安司的存在,但朝廷对江湖的掌控力度却说不上好,只是能压住大的纷争,杜绝叛乱等,以至于民间乡野盗匪不绝!
除了纯粹活不下去只能落草为寇的,甚至还有很多干脆是官面势力的白手套。
所以要想在大齐经商,特别是珍稀药材、异兽皮毛、古董文玩等高价值的生意,没有强大的武力护卫,早被人抢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此次押送货物归根结底就是一次钓鱼,运的全是杂草,主要目的是引出对泰府心怀恶意的贼人。
为此特意协调了府内大半的武者力量想要将计就计,包括四位武师,周平的存在更是队伍里的秘密,怎会功亏一篑?
“我等刚出玉阳郡,行至东海郡扶苏县卧牛谷时遭遇的贼人,他们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但都是好手。
其中三人武学境界与我相当,另有起码八位武师,其余人均是武徒。”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弱,应当不至于溃退如此才是?”
“他们......他们带了军中劲弩!”
“什么?”
泰尚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军中劲弩那可是实打实的违禁品,也是朝廷镇压江湖的利器,私自倒卖、收藏可是形同谋反的重罪。
劲弩一旦成规模使用,就是宗师也得小心被围杀,更别说武徒、武师了。
什么人敢有如此大的胆子?
更重要的是,泰府是从何处得罪的这一波势力?
胆敢走私违禁劲弩,还拿出来使用,却又不赶尽杀绝,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若不是他们留了一手,我等实在难说能逃回来几个。”
“等等,若是他们与我泰府有仇怨,按理说他们不应当留手才是?”
听闻此言,周平脸色通红,有些难以启齿,闭着眼睛颤声道:“他们最后让我带话回来——”
“什么话?”
泰尚倒是有些好奇了。
周平还未开口,泰明便闷声接着话茬道:
“说我一介暴发户,窝在玉阳郡也就罢了,还想染指东海郡的生意,再有下次,破家灭门!”
赤裸裸的威胁之语!
难怪父亲气得够呛,泰尚眼睛眯起,心里猜测着到底是哪家势力如此嚣张。
“父亲对这伙贼人的身份可有猜测?”
见父亲摇了摇头,泰尚不禁有些无语,连贼人身份都无法确定,报仇便无从谈起了。
泰明有些尴尬的嗡声说道:
“东海郡富庶无比,官绅巨商之家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与我有直接生意冲突的就起码五家以上,但我自认并无生死仇怨,实在确定不了!”
见状泰尚也只能略过不谈,若有所思的转而问起传闻中自家在上京城的靠山来。
“说不准是上京城他们神仙打架,我们只是殃及池鱼罢了?”
泰尚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毕竟自家行商突出一个和气生财,细细想来并未结下过此等势力的仇怨。
“为父也有此猜测,国公方才高升吏部尚书,东海郡的大势力多与国公不和,可能是想杀杀锐气,不敢直接对国公嫡系动手,倒是把我当软柿子了!”
若真是如此,泰府只能认栽,忍了,暂且别无他法。
父亲口中所说的国公是指当今大齐吏部尚书、太子太傅、世袭忠勇公的张文正大人。
既是勋贵又是文臣,在大齐百五十年的历史上也是极为难得的存在,可谓擎天一柱!
泰尚知道父亲年轻时曾客居上京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正值年少的张氏嫡子张文正。
时至今日,泰府与张文正的联系也并未断绝,逢年过节都会备上厚礼送往上京,虽然张氏并不常有什么回应,但收了礼已经有所意义。
泰府与张氏的关系,周边郡县该知道的都知道,所以泰府在青山县周边做生意基本可以算是一帆风顺,少有遭到刻意的刁难。
当然别人卖不卖面子也不一定,毕竟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在朝中谁还没有几个大佬靠山呢!
泰明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
他也明白,自己能白手起家在玉阳郡创造偌大家业,除了自己的能力外,还有在上京城扯上的关系。
毕竟玉阳郡放在整个莱州来看属于末尾,尤其是相比东海郡差了不少,有些东西是别人看不上而已。
只是自己半生打拼才有这偌大家业,本想借势再上一层楼,去东海分一杯羹。
现在看来倒是狂妄自大了,里面水还深得很,大祸临头啊!
“朝堂之事,风云诡谲!”
“对我们这些小角来说,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