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大典后。
改年号为隆和,隆和元年冬,新帝即位,大赦天下。
先帝虽有遗旨不必守孝。
新帝为尽忠孝之义,下旨,为先帝守孝一年。
凡在朝为官者,不得婚嫁,不得纳妾,若有违者,按大不敬之罪论处。
朝堂之上,破格提拔寒门弟子,不以门第论尊卑。凡有所能者,皆可任用。
后宫之中,尊敬文帝皇后为圣母皇太后。
太后掌管后宫,与新帝一同商定,册封东宫众姬妾。
且由陛下新任内宫总管太监裴今故颁布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唯赞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
“靖国公之嫡女沈氏,自东宫时,早为先帝所赐侧妃,持躬淑慎,久性温良。”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昭宸嘉平,长乐未央。”
“朕仰承皇太后慈喻,册为贵妃,赐封号昭宸,摄六宫事,主理后宫,钦哉。”
裴今故宣过圣旨。
这是他第一次见昭宸贵妃。
只觉得她生得貌美,一双眼睛清澈干净,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沈青拂行礼,“臣妾领旨谢恩。”
裴今故俯下身,双手将圣旨递到她面前,恭贺道,“奴才恭喜贵妃主子,昭宸二字封号,可是绝无仅有啊,陛下还让您住在未央宫呢,可见娘娘盛宠优渥,颇得圣心。”
沈青拂微笑,“有劳公公亲自宣旨,进来喝杯茶,用点干果子,好生歇会再走吧。”
裴今故掩着嘴角低咳一声,“奴才素来患有哮症,不宜食干果,实在是奴才福薄,享不了娘娘的恩赐。”
侍琴递上一把金瓜子,“裴公公,这是我们主子的心意,还请您笑纳。”
裴今故淡笑着收下,“多谢娘娘。”
他拂尘一拢,行礼告退。
“奴才还要往芳华殿宣旨,就不叨扰昭宸贵妃娘娘了。”
“公公慢走。”
沈青拂捏着手里这张明黄色圣旨,展开看了看,还是男人熟悉的字迹,不过比往常的锋锐,更多了几分稳重,庄严。
这就是她封为贵妃的圣旨。
距离登上后位,还有两步之遥。
……
芳华殿。
裴今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东宫良娣楚氏,册为德妃,赐居储秀宫,望勤修懿德,慎行谨言,养性修身,宜安德惠,钦哉。”
楚灿脸色阴沉,还是咬着牙接过圣旨。
“臣妾……谢陛下隆恩。”
裴今故微笑,“恭喜德妃娘娘,您可是昭宸贵妃之下,第一人呐,奴才恭喜娘娘了。”
楚灿脸色更难看了。
什么昭宸贵妃,沈侧妃竟被册为贵妃吗?
她勉强挤出一声笑,“多谢公公。”
她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圣旨之上竟写了这几个字。
到底还是惜玉上前,
她赶忙递上一块金元宝,笑道,“裴公公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内宫总管,咱们德妃娘娘还有赖您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呢。”
裴今故笑得平易近人。
“姑娘折煞咱家了,咱家就是个在养心殿当值的寻常奴才罢了。”
互相又寒暄了几句,
裴今故随后行礼退下。
楚灿缓了一会,又把圣旨看了一遍,她不禁冷笑,“什么勤修懿德,修身养性,难道在陛下眼中,我已是德行有亏之人吗?那这个德妃之位于我,岂不是讽刺?!陛下原来竟是在讽刺我!”
惜玉赶忙劝慰,“娘娘莫忧。”
“奴婢听闻萧良娣跟白良娣,一个封了昭仪,一个封了昭容,她们位分都在您之下呢。”
都是良娣。
主子能得德妃之位,已是天恩浩荡。
只求主子能知足。
她继续道,“淑贤德惠,四妃之位,娘娘位居正二品德妃,理应高兴才是啊!”
楚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上一世的恩宠竟如镜花水月,她已经重活一回,难道还不如上一世吗。
“我不喜欢德妃这个位分。”
惜玉一僵,赶忙道,“主子,就算您再不喜欢,也不能宣之于口啊!何况,这圣旨之上,是陛下亲笔,这何尝不是陛下对您的期许,只要您勤修懿德,还怕没有来日垂范六宫之时吗?”
楚灿深吸一口气。
更有一件事,她无法理解。
她记得上一世没有人被赐封号,为什么宁玄礼会把昭宸这样华贵尊荣的封号赐给沈侧妃。
她明明已没有了孩子,还能被封贵妃。
在他心中,沈氏已配得上昭宸二字了吗?
楚灿心口隐约作痛,缓和过来,“罢了,德妃就德妃吧,只要再往上爬,总有封皇后的那天。”
“娘娘英明。”
……
皇宫,未央宫。
椒墙温暖,烛火明亮。
内务府特意为昭宸贵妃重新布置装潢的未央宫,厚厚的绒毯之上,摆放着紫檀木刻山河纹长案,椒墙上挂着名贵字画。
除了两架和合二仙金丝屏风,
更有许多梨花木摆架,陶瓷花瓶,玉器摆件,青铜器具。
嵌大理石六方桌上放着香炉,燃着幽香。
书案上的四宝都是乌金文犀质,格外华贵。
红木软榻上的锦被拿金丝绣着仙鹤纹,连枕头的枕芯都是上等的丝棉。
侍琴不禁感慨,“娘娘,这未央宫可比咱们在东宫时的常熹殿富贵多了。”
还记得当初东宫大婚。
主子的绽昙殿,布置简陋,远无今日这般贵气。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侍棋跟侍书两人围着妆镜台前转悠,这个妆镜台很别致,是司设房打造的花开并蒂莲镜台,腿脚特意做成了莲茎的样子,相当别致。
侍画仔细检查了一遍。
“娘娘,奴婢已细细查过,一切无恙。”
沈青拂平淡的嗯了声,
站在一面修长的落地铜镜前,她由侍女换上一身杏黄色绣山河纹贵妃吉服。
“你们都先下去吧,一会儿还要去寿康宫。”
“奴婢告退。”
四个侍女尽皆退下。
墨惊雪于暗处现身,他隐在灯光的盲角处,没人能发现他。
“主子。”
“小声点。”
沈青拂瞥他一眼,“今时不同往日了,皇宫禁内不比东宫,皇上手里如今有了移山令,更有飞鱼内卫,诡谲难测,你若再想藏身,难上加难,只怕很容易被发现行踪,不如,你走吧。”
墨惊雪摇了摇头,“我不走。”
沈青拂难得有些许疑惑,“你为何不走。”
墨惊雪笑了笑,“不如问主子,还需不需要我。”
连侍琴她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在她还没登上后位之前,的确还需要他。
沈青拂沉默半晌,“既然如此,那你便干脆出来吧,就活在阳光底下,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最危险,也最安全。”
墨惊雪一笑,“好。”
“你这张脸……”
沈青拂第一次打量他,才发觉他容貌堪称隽秀,时常隐在黑暗之中,皮肤也是冷白的颜色,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怎么压不住这股江湖气。
“你这张脸,还是需要再补上点东西。”
墨惊雪从容的笑了一下。
她一向都这么严谨。
“属下明白。”
昭宸贵妃的册封礼行过后,需前往寿康宫,敬听太后教诲。
须臾半个时辰后。
沈青拂才从寿康宫出来,
再次返回未央宫,宁玄礼已经等在那儿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她慎重行礼,
被男人熟练的扶了起来。
“朕的昭宸贵妃,如何,还喜欢这座未央宫么?”
他声音哑感,不乏朗声沉笑。
沈青拂眨了眨眼,眼眸里噙着喜悦的湿意,她既生涩又欢喜,“臣妾喜欢极了。”
她勾着男人的手,两人一同走进殿内。
所有侍女识趣的退下。
“只是未央宫这样华贵糜费,臣妾总是心内不安。”
她这样说着略微垂下头,蹙眉。
宁玄礼熟练的揽住她,语调慵懒平和,“阿拂,那日端罗大婚,朕便看出你格外羡慕她,所以朕命人把未央宫布置得如此隆重,便是要你不必再羡慕于人。”
沈青拂惊讶的仰起头,
她望着他这张温柔面孔,很快染上欣喜与憧憬,“陛下……臣妾不敢心生妄念,只求能守在陛下身边就好。”
宁玄礼将她抱得更紧。
薄唇的弧度格外明显,“好,朕和阿拂,永远都在一起。”
他心中升起分明的喜悦。
纵然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他却更加珍惜阿拂的纯粹情意。
她的情意,太过纯粹,美好。
宁玄礼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软榻上,手指抵在她后腰处,慢慢的摩挲,他知道她向来是喜欢这样的,不一会儿她人就软了身子,伏在他腿上,舒适得眯起眼来。
“李兄,你力道甚好。”她夸赞道。
宁玄礼眸色一深,“胆大妄为。”
他索性将她整个人再翻过来,笑着问道,“贤弟,今日怎么穿得这么多。”
沈青拂舒坦的眯着眼,“嗯,今个儿我在咱们陛下跟前得了脸,这都是陛下赏我的,我愿与李兄共同分享。”
宁玄礼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好啊,总算心里还想着为兄,有点良心。”
他还是不会解女人的衣服。
尤其这身吉服,太过繁琐复杂。
沈青拂嗤笑一声,白皙的手勾住男人的颈项,拉他下来,贴近,“李兄,我帮你一把呀。”
她单手利落解下厚重的衣服。
彼此欲色渐浓。
红色帷帐跟着垂下……
……
……
或许已到后半夜。
沈青拂睡得不安稳,醒了过来,烛火已燃了一多半。
她支起手臂,注视着男人。
他这连日来一直在料理朝堂政事,重用寒门,平衡各方势力,忙得不可开交。
可他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倦怠。
这可能就是,天生做帝王的料吧。
沈青拂抚上他的腹肌,慢悠悠的划动指尖,男人的腰腹,线条明朗,坚实有力。
她是一向很满意他这点的。
可惜,她不懂爱。
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不会爱人,若有爱,那也只有爱自己罢了。
沈青拂闭上眼,继续睡觉。
约到五更。
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天外才有亮色。
宁玄礼习惯性的醒过来,她人露着半条腿在被子外面,背对着他,躺在离他八丈远的位置。
他不禁一笑,给她掖好被子。
他照旧走下榻来,自己穿好衣物,怕吵醒她,也就没有叫宫人进来更衣。
宁玄礼走出殿外。
守夜的侍琴赶忙行礼,“恭送陛下。”
“嗯,照顾好你们娘娘。”
“奴婢明白。”
宁玄礼走出未央宫。
宫外正值一队侍卫换班,领头的那个男子虽然一身侍卫服,却气度不凡。
更甚至,有一丝江湖气。
宁玄礼脚步一顿,看了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目光平静,单膝跪下行礼,“卑职未央宫侍卫薛惊墨,见过陛下。”
他不卑不亢。
没有一丝错漏。
宁玄礼向来洞悉一切的眼神低觑着他,语调平淡,“抬起头来。”
墨惊雪抬头。
他这张脸上竟有一条丑陋的疤痕,像是刀疤,就横亘在侧脸一直到眼尾的位置。
但这条疤,也压下了他的气度。
看着就像是吃过苦头,好不容易熬出头,终于进宫来当侍卫了。
他与寻常侍卫并无不同。
宁玄礼淡淡的收回视线,平静道,“昭宸贵妃的未央宫,既然是由你们负责戍守,那就继续当值吧,保护好贵妃的安全。”
“卑职遵命。”
……
辰时。
未央宫。
沈青拂换了一身素色的锦绣宫装,端庄秀丽,如今还在孝期,不宜穿得太过明艳。
今日自是要去给太后请安。
她提前一刻钟就到了寿康宫。
太后一身雍容典雅的金色凤袍,端坐于上,虽然经历了先帝驾崩,她脸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沉静。
“臣妾见过母后,愿母后祥康金安。”
“平身,坐吧。”
“谢母后。”
太后微笑,“昭宸贵妃怎么来得这样早。”
沈青拂乖巧的笑了笑,“臣妾前来给母后请安,不敢迟来,故而来得早了些。”
太后难得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不仅是因为她言语尊敬,更是对她身上这件素服甚为满意。
身处贵妃之位,还能做到谨慎自持。
“昭宸贵妃,你是个好孩子,若是换了旁人,得此恩荣,恐怕就得趾高气昂了,走起路来,那眼睛都得长在头顶上。”
“母后说笑了。”
太后捻着手里的佛珠,叹气,“如今哀家也老了,凡事若能不操心,就真能颐养天年了。”
“母后福慧双修。”
太后笑了笑,“或许吧。哀家正要跟你说,你已在贵妃之位,摄六宫事,理应着手打理后宫,可你一个人总也辛苦。”
沈青拂行礼道,“臣妾不敢擅专。德妃姐姐曾在东宫料理事务,母后不如赐她协理六宫之权。”
太后少见的惊讶了一下。
她甚为满意,“德妃到底行事不慎,连累了皇嗣,你却没有对她心怀怨恨,还能举荐她协理六宫,昭宸贵妃,真是叫哀家刮目相看。”
如今高位嫔妃,除了她,就只有德妃。
太后是一定会提出让德妃协理六宫的。
她不如顺势而为,
还可以借势再提个要求。
沈青拂微笑,“母后,其实臣妾倒觉得,协理六宫之人,不在位分高低,只要能者,自可居之。德妃姐姐虽颇有经验,然而后宫诸事繁杂,不如再从众嫔妃之中选出一人来,一同协理六宫。”
太后心下略有讶然。
想不到昭宸贵妃这番话,竟与陛下不谋而合。
陛下在朝堂广开言路,重用寒门,并不忌讳门第跟出身。
那后宫之中,是否也可行呢?
太后淡笑,“昭宸贵妃,你的提议,哀家会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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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祁后宫位分表:
皇后,极品,1人。
皇贵妃,正一品,1人。
贵妃,从一品,1人。
淑妃\/贤妃\/德妃\/惠妃,正二品,4人。
妃,从二品,4人。
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三品,9人。
贵嫔,从三品,5人。
婕妤,正四品,5人。
美人,正五品,10人。
才人,正六品,10人。
宝林,正七品,15人。
御女,正八品,15人。
采女,正九品,20人。
庶人,无品,n人。
人数是可设置的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