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公室的路上,李敬山忍不住劝道:
“徐问道,我看你是个文化人,既然现在坐牢了,有些事该忍还是得忍。这里是监狱,不是外面,你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呢。闹出事情来,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徐问道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报告警官,服刑人员徐问道奉命前来报道,报道完毕,请指示。”
徐问道站在办公室门口,按照规定的程序打着报告。
刘科轻轻挥手,示意他进入,并指着一张椅子说:
“坐吧。”
在监狱中,囚犯与监狱干部、狱警谈话时通常只能蹲着,但刘科这一举动,显然是在对徐问道示好。
徐问道也不推辞,径直坐下。
刘科翻阅着档案,缓缓开口:
“徐问道,二十七岁,因交通肇事罪入狱,还有两年多的刑期,对吧?”
徐问道轻轻点头确认。
“你的刑期不算长,还有机会争取减刑。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严格遵守监规监纪,不扣分,就可以申报减刑,大概能减半年到九个月,所以以后好好表现,不要让我们和你父母失望呀。”
徐问道听后心中暗笑,这套说辞显然是用来安抚新犯人的。
他非常清楚,减刑的前提是积累足够的分数。
而正常情况下,一个月也就能拿到一百分出头,即使超额完成任务,加上考证、发表文章等额外加分,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能多拿二三十分。
也就是说,单单是为了凑够减刑所需的分数,就得接近两年的时间。
再加上申报减刑的审核周期,怎么也得三四个月。
等到结果下来,自己恐怕早就出狱了。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刘科,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嗯,我会努力的。”
刘科见他态度良好,便继续说: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看过监控视频了,确实是他们先动的手,而且你全程没有还手,这点值得表扬。晚上或者明天晚上,我们会召开一个监区大会,宣布对他们的处罚决定,并让他们当众做检讨。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回去后写一份检讨书交上来,这次就不扣你的分了,下次再这样就不轻饶了。”
徐问道心中冷笑,这刘科还真是连哄带吓都用上了。
他面上却带着笑意,问道:
“刘队,那我错在哪儿了?”
刘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没完成任务,还故意挑事,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是想激怒他们。”
徐问道轻轻摇头:
“我一个负责上商标的,他们给我几件衣服我就上几件,我哪有本事超额完成?这明显是杨文龙不想得罪那些老犯人,特意让我来顶包的。”
刘科闻言,脸色更加阴沉:
“徐问道,我警告你,不要挑战监狱里的规则。”
徐问道冷笑一声,反问道:
“刘队,我也劝你不要挑战法律。”
刘科一愣,不解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
徐问道语气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
“他们五个人一起打人,这足以定为聚众斗殴。尤其是现在严打期间,你不会不知道吧?超过三个人,就可以定为涉恶团伙。怎么,刘队你是想包庇他们,还是说你就是他们的保护伞?把整个案子上升到涉黑的程度?”
刘科被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连忙摆手: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你可别乱说。”
他深知,如果自己管辖的囚犯被定为涉恶团伙,那自己的中队长职位也就到头了。
至于保护伞?
涉黑?
好家伙,这是连自己也一起整呀,想把自己也变成同伴呀?
徐问道见他怕了,轻笑一声:
“那就看刘队你怎么处理了。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回去干活了。”
说完,他不等刘科回应,直接转身离开。
按照规矩,没有对方的允许是不能直接走的,但刘科此刻哪还有勇气叫住他。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监狱里很多干部都是监二代监三代,并没啥其他的能力,如果被开除了,恐怕都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这个刘科就是其中的典型。
徐问道回到机位,刚踩了一会儿缝纫机,李敬山又走了过来:
“徐问道,你有亲友会见,换上马甲到办公室外面集合。”
他连忙起身,接过李敬山递来的写有“会见”二字的黄色马甲,迅速穿上,然后走到办公室外等候。
心中想到马上要见到父母,不由有些激动。
此时,已有三个同样等待会见的囚犯站在那里。
徐问道与他们点头示意,但并未多言。
李敬山拿着手铐,将徐问道和另外一个犯人铐在一起,防止去会见室的路上逃走。
当然,也不可能逃得了,到处是高墙和武警,也就是意思一下,防范未然。
不久,吴大从办公室走出,他接过李敬山手中的名单,扫了一眼,然后说:
“你们跟我来吧。”
李敬山心中有些诧异,他在七监区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吴大亲自带人去会见。
通常这种事情,都是由带班干警负责的。
在前往会见室的路上,吴大不时打量徐问道,终于开口说道:
“徐问道,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们会公正处理的。等会儿见了家人,别乱说,免得他们担心。”
徐问道早就明白了为啥接见这种小事情,都要吴伟鹏这个监区长亲自带队,显然是要见见自己,在路上嘱咐一下自己,别把事情闹大传了出去。
但他心中已有了决断,吴大真是对不起了。
这件事,不闹大是不行的。
“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们说的。”
“行,以后在监狱里有什么困难和需求尽管告诉我。”吴伟鹏点了点头。
进入会见室后,徐问道按照指引来到窗口前。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自己的双亲正焦急地等候在那里,不禁十分激动,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爸、妈,好久不见了。”
徐问道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对于他来说,这真的是一次久违的重逢。
上次见到父母,还是在重生前最后一年。
那时父母都已六旬左右,加上为自己的事情担忧,显得格外苍老。
而此刻,时间回溯到了九年前,父母看起来还颇为年轻。
再加上这案子最终只判了三年,他们的心理压力也小了很多,所以并不像重生前那般憔悴。
“问道,你在里面没受欺负吧?你额头上的邦迪是怎么回事?”
母亲张春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的创口贴,急切地询问。
徐问道笑着安慰道:
“没事,妈,就是昨天不小心磕了一下,我在里面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听到这话,不仅他的双亲松了口气,就连坐在监控室里偷偷听着的吴大也放下心来。
看来,这小子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张春芬继续叮嘱:
“问道啊,你在里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跟别人起冲突,要听管教的话。还有两年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回来。”
说着说着,她看着儿子光秃秃的头顶和身上的囚服,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