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邑持续下雨四五日，上游堤坝随时可能决堤，下游的百姓看着外面的雨，时刻提着心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云水县王家村村长家。
村民们聚集在堂屋，脸上都是焦灼之色。
“村长您说怎么办啊，这上游要是决堤，周围十来个村落首当其冲，我们王家村第一个遭殃，继续等着太危险了。”
王怀安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开口：“咱们背靠着盘龙山，是整个封邑最高的山，现在与其等朝廷，不如我们直接搬上山。”
“一旦堤坝决堤，我们根本跑不掉，到时候都要死，等朝廷的话……呵呵，简直就是个笑话。”
村民们面面相觑，还是有些犹豫的。
山下虽然危险，但在家里吃喝不愁，可一旦上山还是顶着下雨天上山，一旦在山上生病，那可不是闹着玩得。
王成有些犹豫：“村长，咱们真得要上山嘛，可其他村落都没动静，咱们直接去山上，被衙门知道的话会不会……”
村长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道：“这件事我会让你们自己决定，愿意上山的就去，不愿意上山就在山脚下。”
“至于风险也是自己担着，万一决堤等死，上山遇到野兽死也一样，总归是两条路都不好走。”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沉默了。
没多时抽泣声传来，有人哽咽道：“朝廷怎么还没文书下来，让我们暂时搬走也好啊，没有文书，我们哪里也不敢去。”
“洪水来都是次要的，就怕洪水过后的疫病，今年雨水太多了，难保不会有瘟疫。”
村长等他们情绪缓和好，开口道：“都回去商量下，愿意上山的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上山去。”
“万一真有瘟疫的话，在山上也能逃过一劫，只是要面对野兽危险，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是没一点活路。”
“别想着等朝廷了，老头子听闻京城地动，连皇宫都没能幸免，重建都是要银子的。”
“指望朝廷来管我们，那就等死吧。”
王大郎小声嘀咕着：“可往年朝廷都管了，不然我们怎么能熬下去，没道理今年水灾更严重，朝廷反而不管了吧。”
村长轻笑一声，眼神说不出的讽刺：“老头子不是没去过京城，大郎你未免把朝廷，想得太过于仁善了。”
“真有事还是得靠自己，指望朝廷免了吧，好了都回去商量下，上山的事宜早不宜迟。”
村民们哗啦啦走了。
老村长一想到上山的事，面上难掩愁容之色，深深叹了一口气，北边旱灾，他们这边水灾。
喃喃着：“这南北要是分开点多好，怎么就都下到我们这，我这风湿腿又犯了，疼得很。”
翌日一早
老村长看着那悉悉索索二十来户，唇瓣抿成一条线，要知道村里可是有五六十户，来的人还不够一半。
声音有些沙哑：“好了趁着现在不下雨，赶紧上山找到山洞，暂时安定下来。”
一行人背着东西，一点点朝着山上挪着。
半个时辰后找到山洞，村长按照每户人口情况，简单把洞穴分了下，好在这山上天然洞穴多，不然真是没办法。
临时要建房子，实在难度太大了。
山下的村民们见状，趁着没下雨聚集起来议论纷纷：“老村长是不是疯了，还真带人上山了，哪里有在家里待着舒服。”
“就是啊，现在都不下雨了，说不定后面也不会再下雨，咱们就等着水退掉就是。”
就这么等了一日，第二日一人踩着泥水跑进村子里，神色满是惊慌恐惧。
扯着嗓子大喊：“出事了，大家都快点出来啊，李家村被淹没人都死了，人都死了啊啊啊！”
王家村村民立马跑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大变，追问着：“狗蛋这咋回事，怎么李家村就被淹了，这不是没下雨嘛。”
叫狗蛋的男人，身上破破烂烂是个守村人，每个村子都有这种人，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吃百家饭长大。
“婶，这不是下了好些日子，山坡都松动了，再加上李家村这两年伐木厉害，整个村子被泥水淹没。”
“那些人根本跑不掉，就被掩埋进去，救都没法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
村民们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抬起头看看盘龙山位置，这可是整个封邑最高的山，若是这里都被淹没，那封邑都要遭了。
万一，万一他们上游水下来，就算不下来，李家村距离他们不太远，尸体冲过来的话。
只要这么一想，浑身就止不住发寒。
当天又有二十户村民上山，哪怕只有一点可能，这个风险都不能冒，一旦出现就是死。
山上老村长安排好事情，此刻坐在山洞里烤火，日子倒也踏实，只是对山脚下消息一无所知。
等看到上山的村民后，难免有些错愕。
“你们……怎么也上山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村长听完后沉默着，脸色越发凝重起来，站起身走出去，将人都聚集起来。
“大家都听我说，山下的情况你们知道了，现在各家各户自己行动，明显是不行了，必须抱团取暖。”
“所有事情分工做，一起在山上熬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们算好人数，我来安排好事情，大家一定要全力去做。”
“不然在下雨的话，咱们在山上也只能等死。”
村民们神色严肃道：“是，村长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好，食物，柴火，草药都要收集起来，男人们去打猎，肉全部煮熟烤成肉干保存，柴火下山去搬上来。”
“草药女子去挖，让老瘸头带着去挖。”
“小孩子们的话摘果子，找不容易坏掉的果子，全部带回那边峡谷，通风地方大方便储存，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就看大家得了。”
村长在村里德高望重，自然没人反对，纷纷行动起来，看着忙碌的众人，村长的心里还是很不安。
心头像是有一块石头，沉甸甸得放不下来，抬起头看看天，阴沉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