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真的没有骗我们吗?老大夫。”
屋里那人的声音里满是颤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治好了自己的瘟疫。”
“瘟疫是可以治好的,我们大家不一定要死。”
“只要努力治疗,我们还有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这话一出,不少紧闭的家门在一瞬间被拉了开来,屋里头陆陆续续走出了不少人。
这些村民皆是眼含热泪,看着老大夫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大夫,您救救我娘吧!我娘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现在都快死了。”
“救救我儿子吧!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香火了!”
“都怪那个姓张的臭婆娘,要不是他们家把瘟疫带回我们村,我们村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
“我们当初就该烧了他们家,烧死他们母子三人,要不然我们现在也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看着众人群情激愤的样子,老大夫只好出声安慰他们,试图抚平他们的情绪。
“我虽然无法向各位保证,我一定能治好你们的瘟疫,可起码能有一线希望。”
“多年前,我随我师父一同治疗过瘟疫,我知道那些患过瘟疫且治愈的人,他们此生不会再染上瘟疫。”
“因此,我希望诸位同心协力,把我们村这些染上瘟疫的人,先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然后由我对他们进行医治。”
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提出质疑。
“得了瘟疫的人那么多,你才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得过来?”
“该不会你说的医治其实是骗我们的吧?是想让我们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然后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死,这样就可以消灭瘟疫了是吧?”
此话一出,原本平静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富。
张大富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其他人全都在这场暴雨中死了,他之所以故意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害怕老大夫是想把他们一举歼灭。
他可不想这样就死了。
老大夫被他气得浑身颤抖,没想到他好心想救治这些人,居然还要被人如此怀疑。
张大富见老大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于是更加肯定他刚才的猜测。
“我就说你这个死老头,怎么会有那么好心?”
“那你真的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呸!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张大富病得脸色惨白,哪怕此时脚下虚浮,却仍旧阴狠着脸,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老大夫砸去。
老大夫躲闪不及,直接被那块石头砸中了额角,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啊——”
群中有人尖叫了一声。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老大夫真的是想帮我们怎么办?”
“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好人?你可别轻信这个死老头,万一他想一把火烧了我们,难道你想让我们儿子死吗?那可是咱家唯一的独苗苗!”
“老大夫在我们清河村行医救人十几年了,怎么着也不可能骗我们吧?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能救我们一命……”
人群中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出来。
“如果信的话,就跟我们走,不信的话,你们就自己在家里等死吧!”
沈老头推开人群,直接走了进来。
他的身边还跟着怒目圆瞪的沈五郎和娇小可爱的沈娇娇。
有不少村民看见沈老头那张脸,瞬间心里就有了主心骨,毕竟沈老头这些年来在清河村的威望可不是空口白话的。
娇娇朝着老大夫小跑了过去,伸手将一块手帕递给了老大夫。
“爷爷,您的额头流血了,给您擦一擦。”
老大夫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沈老头的眼神在周围的村民身上全都扫了一圈,眼里满是失望。
“我没想到大家一块生活了十几年,竟然因为一场洪水,大家就变得恶言相向。”
“你们都知道瘟疫能害死人,那你们可知道老大夫愿意救你们是冒着多大的危险,你们居然还能狠得下心,对一个愿意救你们一命的大夫出手相向。”
“你们还是人吗?洪水没有带走你们的命,倒是带走了你们的良知!”
“倘若老天爷知道你们这些人全都是白眼狼,当初说不定会直接把你们的命带走,省得一个好大夫被你们这般冤枉和欺辱!”
沈老头的话让不少村民羞愧地低下头。
“沈叔,我们知道错了。”
“沈叔,实在是我们这些天遭受的太多的苦,我们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爹娘全都死在了这场洪水里,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就是连我也死了,我们家可就彻底断子绝孙,那些房子田地都不知道,以后要便宜给谁。”
不少村民全都抹着眼泪向沈老头诉苦。然而,沈老头的脸色依旧难看,甚至没有一点被说服的迹象。
只听沈老头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些苦就你们受了,别人没受?”
“那些死去的人,你们怎么不说?你们这些活着的,反而好意思叫苦连天?”
“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不想死的就跟我们走,想死的就继续留在这。”
“老大夫,我们已经在山脚下腾出了几间房子作为医治的地方,您先跟我们回周家包扎一下伤口吧!”
老大夫没再看那些村民一眼,而是朝沈老头点了点头,直接跟他们往周家走去。
半路的时候,老大夫突然问了沈老头一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老头叹了一口气,便道:“老五出来逛的时候看见的,小子整天到处跑,我都快愁死了。”
“不过今日若不是这小子眼尖瞧见了,说不定您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老大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如今半个身子踏进棺材了,我才晓得这个道理。”
一直插不上话的娇娇,此时终于能说得上话了。
“爷爷,您不用伤心,我朋友说这个是人之常情,人性都是自私的。”
走在娇娇身旁的沈五郎闻言,忍不住惊讶地大叫起来:“娇娇,那个朋友是什么朋友啊?怎么能教你这种话?”
“该不会是江谨赋他们教你说的吧?你告诉五哥是哪个混蛋这样教你的,五哥我马就去揍他一顿!”
“他们居然敢这样教我的幺妹,说什么人之常情,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人怎么可能是坏的?人应该都是好的才对,那些坏的怎么能说是人之常情呢?”
娇娇见沈五郎真的有些上心了,于是便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五哥,不是他们说的,是是是……”
“是在书院认识的一个学子同我说的,他现在不在这里。”
沈五郎的气质才消了一些,不过仍然不忘补充道:“这种人心术不正,以后你可别再跟他来往了,小心被他带坏了。”
心术不正本人(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