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东景铭站在镜子前,抚摸着缠绕在左眼上,还在渗血的细布,手指略一用力,疼痛感直传大脑。
他抬指抹掉滑落的血滴,放到嘴边舔舐干净,脸上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候在一旁的侍卫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是说,东陵煜让父皇跟我讨要兰衡?”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出,声音逐渐放大,“好好好,过两天我就带着‘兰衡’,去看看我这个好弟弟。”
第二日早朝,朝中一片寂静,没人想在今天触东离王的霉头。眼见着没人有事要禀,东离王看向下方的东亭澜,“亭澜,这两天凉楚和启岚人员的一应事由就交给你负责了。”
东亭澜抬眼看他,眼神幽幽,应了声好。
等回到皇子府,刚下马车,就见一身着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府门。听到动静,那人回过身来,视线停留在东亭澜脸上,也不开口,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东亭澜在他转过身时,面色一顿,“摄政王找我?”
“你的眼睛,和你母妃很像。”
嘶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细听之下还有一丝颤抖,在东亭澜捕捉到的一瞬,又消于无形。
东亭澜看了他一眼,往府里走去,青宴抬脚跟上。
早在东亭澜回到大门时886就提醒了姜蘅,他估摸了一下时间,就小跑着往外冲。
东亭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姜蘅眉眼飞扬朝自己扑来,又在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人时,及时停下脚步,却因为太过突然,往前踉跄了一下。
东亭澜大步上前握住他肩膀将人扶稳,“跑什么。”
姜蘅声音小小却理直气壮,“怕殿下太想我了,特来恭候。”
被他的样子逗笑,上手揉搓了一番他的发顶,直到姜蘅龇牙咧嘴佯装要生气了,东亭澜才把人放开。
被晾在一边的青宴上下打量着姜蘅,带着审视意味。
东亭澜侧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青宴耸耸肩,移开了视线。
姜蘅见他们有话要说,也没打算留下一起听,反正东亭澜什么都会跟他说。
“我去让人给你们准备些茶点。”
说完也不等东亭澜回应,就一溜烟跑了。
“这是?”
青宴看着姜蘅的背影,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问了一嘴。
东亭澜没答这一句,在他还没有彻底掌握权势的时候,不是信任的人,他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姜蘅的关系。
将人带进书房后,东亭澜直截了当,“你怎么认出我的。”
青宴觉得他这问题着实好笑,“怕是只有东昀那个缺心眼的才认不出来谁才是青骊的孩子吧。”
四年前也是他带凉楚的人来参加春猎日,当时听闻东离王极其宠爱四皇子,他还觉得这人总算干了件人事。直到看见那个所谓的,骊妃的孩子,他只觉得荒谬。
就那样一个满眼透着算计和野心的,丑陋的人,怎么可能是青骊的孩子。
在查到东昀只有三个儿子时,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被人遗忘的五皇子,才是青骊的孩子,也是他真正的外甥。但他没打算将这事告诉东昀,眼瞎心盲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东亭澜会被送去启岚为质,不过是他和启岚那只狐狸故意设计,目的就是要让人脱离东离,给他时间成长,让他报复回去。
倘若四年后,他依旧没有任何长进,他们将不会告诉他真相,没用的人不值得他们费心。
但这次春猎,不得不说,东亭澜做得很好,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用四年下一盘棋,摄政王好手段。”
东亭澜自嘲地笑笑,还以为自己是执棋人,没想到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原来他的人生一直不由自己掌控。
青宴看出他眼里情绪,摆正了态度,“亭澜,四年前,是由我来下子,但现在,执棋人是你。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掌控你的命运。”
东亭澜听到这话怔愣,他直视青宴的眼睛,在看清他眼里的慈爱和鼓励,像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
思绪恢复清明,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不,能掌控我命运的,还有姜蘅。
“接下来的路,就由你自己走了。”
在离开皇子府前,青宴拍了拍他的肩,这大概是东亭澜第一次和长辈这么亲近,颇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就要躲避对方的触碰,但最后还是停在了原地。
直到青宴快走到门口,他低低唤了一声,“舅舅。”
青宴脚步微顿,释怀的笑出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姜蘅在听完东亭澜的转述后,惊讶地嘴巴微张,886适时充当了他的嘴替,“这隐藏剧情也太丰富了,都可以单独出一本书了。”
东亭澜轻笑出声,掐住他两边脸颊,凑上去在那微张的嘴唇亲了一口,学着姜蘅平时逗他的样子,故意发出声响,眼睛亮亮的。
那一刻,姜蘅好像看到一直以来压在他身上的巨石消失了。
此时的五皇子府岁月静好,宫里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东陵煜!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国皇子的样子!”
凌云殿,东陵煜出宫建府前的殿宇,愤怒的质问声传来。在门外等候传召的内侍们吓得肩膀一耸,又忍不住伸长了耳朵探听。
“我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要什么皇子的体面!”东陵煜一把掀开覆盖住小腿的被子,声嘶力竭,“兰衡呢!你不是说今天就把人带来吗!人呢!”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东离王怒气上涌,粗喘着气,看着眼前越发荒唐的人。廉安忙上手抚着他的背顺气,“王上,殿下也是太过伤心才会言行无状。”
东离王重重叹了口气,“人还在找。”
东陵煜翻过身,背对着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再开口,东离王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脸上满是不耐烦。
“卓易。”
过了许久,东陵煜翻身坐起,冲着外头叫喊。
卓易不经意间瞟了一旁的李连一眼,好像自从李连受伤,殿下就没怎么使唤过他了。
“殿下,您找我。”
卓易上前帮人整理好被子,又退开几步等候吩咐。
“东景铭这几日可以入宫?”
“没有,说是告了假养伤。”
“想法子逼他进宫,不论用什么手段,我今晚就要看到人。”
卓易皱皱眉,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但他只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