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上,姜蘅挤挤挨挨地凑到东亭澜身边,眼睛铮亮,一看就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这事能拿来做什么文章吗?”
刚才在酒楼东亭澜的那句回答,怎么想都不太对劲,什么叫“不一定是冲他来”?
东亭澜垂眸看向挨着自己的人,小世子现在虽然是顶着孙赫的脸,但那股狡黠从眼睛里透出来,给整个人都增色了不少。
“怎么说?”
“跟我还打哑谜?”姜蘅哼笑一声,上手捏住人下巴晃了晃,“快说。”
东亭澜笑着将人的手拿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这些人是冲我,也是冲着东陵煜来的。这给东陵煜下的套子,到时候就由他跟我三皇兄斗了。”
接着,他就将东离的势力划分跟姜蘅细数了一遍。姜蘅捋了捋,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东离一直是三殿下东景铭和东陵煜斗,两者谁也压不过谁,但东陵煜比东景铭受宠。
这次刺杀,东景铭一来想让东陵煜任务失败,挑起和启岚的嫌隙,二来若能真的刺杀成功,就避免东亭澜回东离分一杯羹。毕竟现在东亭澜在东离百姓的声望还挺高,东离王势必会让他入朝。
但他也没真的把东亭澜当成对手,不然就不会只派这么几个人大白天的就来搞刺杀。只不过他没有算到,不止是他在给东陵煜下套,东亭澜也出手了。
“卢亭,朕限你三日内查清。”
高位上,启岚帝脸色沉沉,这事不管是哪一方的手笔,都对眼下启岚和东离的关系极其不利。如今凉楚在边境蠢蠢欲动,若是借着这事与东离联手,这对启岚可不利。
他打量下方垂眸而立的东亭澜,若这是他自导自演......还不待细想,又打消了疑虑,毕竟今天东亭澜会出宫确实是无意为之。一切都要等审过刺客再议。
“澜公子受惊了,这几日若要出宫,不如带上些侍卫,朕也心安。”
“多谢陛下体恤。”
等二人回到春华殿时,东陵煜又恢复平和的样子,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品茗,面朝着春华殿大门。
“晦气,这么喜欢那石凳干脆搬回东离得了。”
姜蘅远远就看到东陵煜的身影,在东亭澜身后小声骂骂咧咧,东亭澜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想把人揽住揉搓一番。
他将一手背在身后朝对方挥了挥,姜蘅不明所以,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先偷偷牵一把再说。谁料手刚放上去,东亭澜按了按掌心又捏了捏指尖,就放开了。
姜蘅:???有一说一,他想让猫爪开花的时候也是这一套动作。
“弟弟怎么自己出宫玩了,也不带带皇兄。”
东陵煜看着东亭澜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又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孙赫’,真是去哪都带着这个内侍。
“皇兄非要问个为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东亭澜瞥了一眼他烫伤的手背,眼神是赤裸裸的嘲讽。
东陵煜面上笑容不减,饶有兴致地欣赏自己泛红的手背,就当是送自己的见面礼了,也不到要多久才会消散。突然,他目光一凛,脸上表情变得阴沉,蓦地起身就往偏殿大步而去。
“又犯什么病。”姜蘅忍不住吐槽,冲偏殿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就随东亭澜进了正殿。
不过一会儿,偏殿那边响起一片嘈杂声,姜蘅走到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顺便让886看看那边出什么事了。
“宿主,东陵煜那边把行李都翻出来了,是一些瓶瓶罐罐,看上去是药膏一类。”
偏殿里,东陵煜已经将手背上的药膏清洗掉,露出的肌肤红中泛青,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随行的医官取过他上午涂的那罐药膏细细检查。
“殿下,这药膏确实被动了手脚。若连续涂抹,轻则皮肤溃烂,重则毒素入骨,恐右手不保。”
“我竟不知有老鼠混进来了。把剩下的也检查了。”
东陵煜这次出行自备了一些常用伤药,都是直接从府库里拿的。要做手脚,要么是在府中,要么是在路上,他更偏向于后者。
等医官检查完,所有伤药无一例外都混了毒素,东陵煜冷笑出声,好,好极了。
“让李连查一下,是谁负责看管,又有谁靠近过。查清楚了看管起来,等我出宫再议。”
姜蘅听了886的实时汇报,赶紧让东亭澜把孙赫叫来,并且避开了赵义。
“孙赫,你下手了吗?”
“还没来得及,偏殿一直有人守着,我没找到机会。”
“先别出手,有人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东陵煜已经发现了。这几天他一定会愈加小心,我们没机会了。”
他们原本计划将药粉洒在他的衣物上,不致命,但也绝对够呛,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的药品上下手了。可惜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不痛不痒的,跟今天的刺杀如出一辙。姜蘅皱眉深思,难不成又是东景铭?
两次了。坐在不远处注视着这边的东亭澜摩挲着手中茶杯,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冷凝。
他不知道姜蘅为什么这么不信任赵义。如果对方发现赵义背叛了自己,一定会跟告知现在的行径只能说明还在怀疑阶段,所以是为什么?
两日后的夜晚,大理寺牢房,今日唯一的刺客活口被拖拽在地,已经审了几个时辰,这人终于开了口,但说出的话让卢亭更觉麻烦。拿了口供,他又赶忙进宫。
“陛下是说,东离派人刺杀我皇弟?”大殿里,东陵煜拿着口供一目十行,青天白日搞刺杀,简直可笑,他甩了甩手上的薄纸,“怎么确定就是我东离的人,就凭这张口供吗?”
“四殿下,澜公子在启岚待了四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质子之期将满,却突然冒出刺客,本官怀疑是有人不想让澜公子回去。”
卢亭朝对方一拱手,面不改色理论起来。其实他更倾向于幕后之人是冲着启岚和东离而来,但在东陵煜到达之前,陛下直接驳回了这一可能,并且让他把矛头指向东离。
“把那人交给我,到底是不是东离人,我自会弄清楚。”
东陵煜有很多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只要到了他手里,不相信问不出更多。
“那刺客已经死在牢中,被抓住时,那人本就重伤在身,本官进宫之前已经咽了气。”
卢亭无奈,也是点背,那人按完手印就气绝了。
“真相未明就审死了人,卢大人好手段。”
东陵煜直接气笑当场大晚上把自己叫来,然后给了一张不知所云的供词,现在刺客都没见到就死了,他很难不怀疑是启岚做的一场戏,毕竟下午东亭澜回来的时候可是毫发无伤。
“四殿下慎言。本官任大理寺卿十余年,经手的大小案件无数,到底是不是真相,本官自问还是能辨别。就不劳殿下指教了。”
见两人话题越跑越偏,启岚帝出声打断,“好了,朕并不是要揪着刺客的身份不放,只是返程之日在即,朕恐多生事端,影响了两国的关系。”
东陵煜眸光闪烁,若单就刺杀一事,可以说幕后之人有破坏两国关系的嫌疑,但恰好自己发现了药膏的问题。假设两件事都是同一人所为,这幕后之人想让他和东亭澜都死在外面......东景铭!
东陵煜敛下眼里的阴毒,认了刺客就是东离人的事,表明回东离会严查一番,就告辞离去。
启岚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竟就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现在的小辈,真是心思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