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陆珩让他住主卧,自己住在次卧。
两个房间差不多大,主卧的采光更好一些。
只是……他在那张床上做过太多的噩梦,醒来总是一个人。
池砚之觉得自己可能被宠坏了,以前他绝不会在意这些的。
好矫情。
好点了就觉得刚才的自己好矫情。
陆珩拒绝让他产生负面情绪,擅自扯借口说第一个补偿不到位,吻到池砚之失去力气,趁机标记。
池砚之枕在他怀里睡着,睡着之前骂他是“坏小狗,很好的坏小狗”。
更像是薄脸皮的人在撒娇。
再醒来是晚上,陆珩叫醒他,晃着手机:“祁哥来电。”
池砚之记起要吃药,乖乖起来喝下半碗粥。
陆珩趴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恢复精神的池设计师揉他一把:“不会吐,没有不舒服。”
手指是暖的。
“等会儿要做什么?”陆珩问,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但池砚之刚醒来肯定不会再睡了。
“工作啊。”
这个时段正是工作的好时候啊。
感觉很久没工作了,这么下去melody-c的新品上市会推迟……计划又会被打乱一项。
陆珩认真地盯着他的侧颜看了一会儿,没有阻止。
人在抑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无法工作的,池砚之想要工作,陆珩反而更放心一些。
但是……
“还是不准打扰吗?”陆珩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了,“我保证我不会发出声音,你要是嫌吵我甚至可以不呼吸。”
他可怜巴巴地跟到书房门口:“我就在沙发上陪着也不行吗?”
结婚之后书房也是池砚之的。
陆珩没提过自己的漫画作者的身份,就算画画也是在卧室创作。
可惜。
池设计师没那么容易为Alpha改变主意,他现在注意力本来就很难集中,要是陆珩在身边……
那不就画五分钟看陆珩两小时了吗。
被推出书房的陆·恋爱脑·小狗·珩很想跟老婆贴贴,明明站在门口就隔了几米的距离却觉得很远。
远到那个温柔的人用沉默的门板为他隔绝了风雪。
陆珩找来张折叠小桌,抱着数位屏往走廊地上一坐。
不让他进去那他就在门口。
小狗守门嘛,很合理。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各自工作。
陆珩盘腿坐着单手操作,另一只手隔着信息素贴纸重重按着发痛的腺体。
果然很痛,之前心思全在池砚之身上就忽略掉了,这会儿疼痛就明显起来。
但也没关系。
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陆珩去阳台接电话。
片刻后书房门被无礼推开,池砚之猝然心惊,通红的眸子看向门口。
电脑没开。
手机黑屏。
只有绘图纸散乱地铺满整张桌子。
陆珩松了口气,池砚之像说好了要写作业却根本没在写被抓包了的孩子一样无措。
等来的不是责怪。
陆珩手里拿着陪睡小兔,靠过去塞他手心里。
池砚之抱着红眼睛的陪睡小兔,陆珩抱着两只红眼睛小兔。
“它说它想你,吵得不行,”创作故事的人张口就来,“我只能抱它过来,果然你也在想它,想念都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有我你可以安心工作,没有它却静不下心,我要吃醋了。”
他找的理由多幼稚多蹩脚。
泡在水里的月亮被人捞上岸,碎了的月光被一张张整理好。
打捞者轻声说:“你陪陪我。”
月亮被温柔捧着,潮湿的气息呵在指尖,一点点融化。
池砚之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掩藏被他画坏的图。
却已经被整理好了。
那些因为思维迟滞和焦虑胡乱画出的颤抖线团。
每一张都发疯一样戳透纸张。
陆珩看到了坏掉的他。
这不好。
池砚之或许没察觉,他不是手在抖,是整个人都在抖。
神情又木然,像是这一切不关他事。
很久说出一句“画不出来”,也是平静的。
大夏天的,八月末尾。
家里恒温系统在三十度。
暖得要命。
陆珩低头盯着池砚之看,不敢眨眼。
睫毛上坠着汗珠,快要摔下来。
他是在分辨池砚之要不要画出来。
好像是“要”,因为池砚之的眼珠动了动,要躲避那滴汗。
情绪稳定下来了。
撕下信息素贴纸的动作太匆忙,现在还痛得发麻。
白天挨过一针的陆珩把信息素都给池砚之,把人圈在怀里,握上易碎玉器般的手腕。
拽过一张画着黑线团的纸。
手里被塞了根笔,池砚之的手指蜷曲,轻轻握住。
这次抖的幅度不大。
大一些的那只手教小孩一样握着他的:“很好的漫画,已经完成一半了,另一半本来就是要等着和我一起画的,对不对?”
“我们还没有一起完成过一幅画……”陆珩笑着蹭蹭他,“你又在奖励我了,你怎么这么好?”
池砚之的思维完全被他带着走。
恍惚觉得一切真的是他说的这样。
铅黑色的线团旁边,陆珩握着池砚之的手画出毛绒绒小狗和漂亮小兔。
很多个线团。
画小狗抱着小兔要把线团收紧,画小兔觉得收紧后虽然会变小但成了死结,画笨笨小狗歪头思索,画线团变成黑暗怪兽,小狗小兔在它面前很渺小。
又画小狗小兔拉着爪爪,小小的身躯对抗怪兽。
画爪爪紧握在一起就有压制黑暗的光芒。
池砚之很轻地笑了下:“幼稚。”
很中二的画面。
“就幼稚,你让让我。”陆珩说。
池砚之让着他,允许他控制自己的手。
被笔尖戳穿的破洞边用橡皮擦出光线。
小狗小兔把线团解开。
小兔超勇敢,比小狗勇敢一万倍。
小狗看教学视频,小兔就靠在软绵绵一团的身体上睡觉。
小兔和线团打战,小兔很辛苦,当然要休息。
等小兔醒来,那坨松散的毛线就被织成了一块毯子。
画完了,陆珩问:“是这个思路吗?”
池砚之静了很久:“……是。”
那不是几个坏的线团。
是很好的、可以织成毯子的好线团。
因为池砚之很好。
池砚之整个人都窝进陆珩怀里,丢开笔,仰起脸:“接个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