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懂验尸?“仵作惊讶道,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懂。“虞苏捂着鼻子站在一旁。
仵作暗自摇头,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他干这一行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愿意碰这腌臜事。
不过,这姑娘倒是胆大。
“姑娘不怕这些尸体?”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虞苏道,“活人我倒是得怕一怕。”
仵作叹了一声,深以为然地点头。
“卷宗上只写了皮破出血,利器所伤。”虞苏忽然正色,“伤痕的形状、深浅、长短和部位都没有记载,还请您仔细验验,细节可是破案的关键。”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查得仔细。”仵作低下头,仔细检查着尸体的伤口,“死者已死多日,腐烂较重,但刀伤痕迹尚且清晰。”
他的手指顺着伤口轻轻划过,口中念念有词:“颈部伤口,切口平整……嗯,这一刀,干净利落,力量极大。”
又将尸体翻转,仵作忽然眉头一皱,“咦,这里……”
虞苏凑近观察死者颈部伤口,指着边缘:“这个伤口很整齐,但伤口两侧有明显的撕裂痕迹。”
“姑娘好眼力!”仵作露出钦佩的神色,“确实,这样的刀伤只有非常锋利的刀才能做到。而且您瞧这切口的深度,绝非普通人所能挥出。”
虞苏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忽然直接躺在地上。
陆玄昭一惊,上前一步:“你……”
虞苏仰头看他,指了指尸体,“王爷,刘林氏可与我身高相仿?”
陆玄昭俯身仔细比对尸体的身量,点头:“确实如此。”
说着,伸手将她拉起,还细心拍去她身上的灰尘。
虞苏拍拍衣袖,转向仵作:“您再想想,刘骏不过五尺高,刘林氏比他高出一个头。以他的身高砍杀她,角度必然别扭,力道也会衰减。可您瞧这伤口……”
仵作豁然开朗:“这一刀正中要害,用力之精准,绝非刘骏能做到!姑娘,您说得太对了!”
虞苏眉梢微挑:“再看看死者的手腕。”
“她手上有多处擦伤!像是死前挣扎留下的痕迹……而且您看,这些指甲划痕呈弧形,伤口间距较大。
依此推断,凶手的手掌宽大,与死者应该不是很熟,刘林氏才会拼死反抗。可刘骏身形瘦小,手掌也没有这么宽,这就更不对了!”
“所以,凶手应该是个身高超过六尺的男子,力大无穷,还拿着极其锋利的刀。”
仵作兴奋地搓了搓手,眼睛闪过一丝赞赏,“妙啊!姑娘,您这观察力真是让我佩服。”
是个当仵作的好苗子。
陆玄昭在一旁看着虞苏,眼里闪过细碎的笑意。
仵作试探性地问:“姑娘可是学过仵作之术?”
虞苏摇头:“没有。”
“没有?”仵作惊讶地张大嘴巴,“那你怎会懂得这些?”
虞苏笑而不语。
瞎猫碰上死耗子,要不是刘骏那身高,其实她还想不到这些。
仵作哈哈大笑,“姑娘天资聪颖,若是学仵作,定能大有作为!”
虞苏摆摆手,嘴角一勾:“还是免了吧。”
仵作闻言正色点头,心中却暗自感叹。
就冲这位小姐能与王爷同行,定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哪里真会学这些腌臜事。
他方才一时兴起惜才,倒显得自己唐突了。
可惜,是个好苗子啊。
仵作心中感叹一声,收敛心思,继续整理尸体上的其他痕迹,动作细致熟稔。
虞苏与陆玄昭交换了一个目光,案件的突破口似乎已经逐渐清晰,但要将真凶揪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映得室内微微发亮。
陆玄昭看了看虞苏,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日咱们继续找线索。”
虞苏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笑着点头:“好,今晚也算有所收获,明天再接着查。”
·
陆玄昭回到府中,长公主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
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一双明眸透着晦暗。
“今日中秋佳节,表姐不与阿月过,怎么来我这儿?”陆玄昭语气淡淡,心中却早已了然几分。
长公主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身上。
那个曾跟在她身后嬉闹的少年早已变了模样。
“你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为了一个贱民,打我的脸?”
陆玄昭闻言,心中一痛,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深深吸了口气,“表姐,王法无情,岂能容你的人作恶?我既然看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长公主闻言,沉默了会。
她直直看着陆玄昭,声音微沉:“表弟,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在朝堂上下替你斡旋,你岂能有今日的位置?你我多年感情,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玄昭攥紧双拳,指甲掐入掌心。
他垂眸,“正因为表姐的栽培,玄昭才不能背弃良知。玄昭会公事公办。请表姐自重。”
话一出口,长公主面色一僵。
她低头一笑,笑容中是掩不住的苦涩:“好,很好。那就愿表弟坚持下去,走你的清流大道。”
烛影摇曳,映得两人身影疏离。
长公主离开了。
月光洒落,却再难重现昔日的亲密。
·
翌日一早,虞苏马不停蹄地前往王府,争取尽快查到真凶。
既然陆玄昭说案件背后有长公主的手笔,她心中更添几分警惕。
她倒不觉得自己能通过这案子动摇长公主的地位,但恶心恶心人总是好的。
刚走到巷子口,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狗不挡道。”
傅怀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来,是好心提醒你,别掺和这件事。”
虞苏嗤笑,懒得看他一眼,“不用你操心。你多花点时间陪陪你的未婚妻,别老是盯着我的事情。还有,请你让春华,别总去联系秋实打探我的近况。”
傅怀溪脸色尴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她竟然知道了。
春华和秋实一同长大,秋实心思单纯,被春华套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若不是还有这么点作用,他早把春华发卖了。
至于他曾经想过,把春华提为通房,让虞苏后悔。
傅怀溪现在想来,那绝对是一步烂招。
毕竟虞苏连王书瑶都不在意。
不知为何,隐隐之中,傅怀溪心里有一个莫名的预感。
只要他真的与别的女人牵扯出一点关系,哪怕只是一点,虞苏就会永远离他而去。
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背叛。
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