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门外,一片寂静。
华盖宝顶的马车中,傅怀溪背靠车厢,单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姿势透着一股颓废。
他手中缓缓转动着那封信,声音低沉,仿佛隐忍着什么。
“让那人进来。”
马车帘子被掀起,春华小心翼翼地进来,跪在傅怀溪脚边。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心跳如擂鼓,嗓音微颤:“世子爷……”
傅怀溪嘴角带着嘲讽的笑:“解释下吧。”
春华满脸忐忑,声音细弱却带着几分期待:“那些信,小姐只念内容,是奴婢代笔……至于那些绣品,也是奴婢代劳的。小姐其实并不擅长女红。”
傅怀溪眯眼,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可笑,我竟然被你二人耍的团团转。”
“不是的!”春华慌忙摇头,“奴婢心悦世子,信里的情意,其实都是奴婢自己心声……每一个字,都是为您而写。”
傅怀溪冷笑,目光带着鄙夷:“你的心声?你配吗?”
春华愣住,仿佛被打入地府。
一片痴心不被理解,而小姐又不是只和世子一人好过。
三心二意之人如何让世子这般失魂落魄。
“世子,虞二小姐又不只对您一人动情。您不知道,她曾经也对别人……”
话音未落,傅怀溪猛然倾身一把扼住春华的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扭断。
春华满脸惊恐,窒息感袭来。
“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敢遗漏一件事就等着发卖。”
春华声音颤抖:“奴婢说。除了世子以外,还有已故的秦小将军。”
“奴婢也曾为小姐和秦小将军掩护。小姐与小将军曾经互订终身,只等小将军凯旋便上门提亲。小将军去世后小姐就和您……”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傅怀溪的怒火已无法抑制,似乎觉得又在情理之中。
自己也是虞苏刻意接近的对象之一。
他心情复杂,一半庆幸,一半怒火中烧。
庆幸秦之宇已死,自己才有机会。
怒虞苏也曾对过别人好。
而他竟然不是唯一。
·
二人走后,虞苏被虞洪秋训斥了一顿。
“管教丫鬟不严,闹出这么大的事,还连累了名声!”虞洪秋气得重重拍了桌子,脸色阴沉。
虞苏却不慌不忙,语气淡然:“母亲只给了我两个丫鬟,我身边也只有春华可用。她心思不正,我也无可奈何。”
“这个张氏。”
虞洪秋骂骂咧咧,心里责怪张氏小心眼,磋磨人险些酿成大祸。
而虞苏上完眼药水,只觉得神奇气爽。
解决了春华和傅怀溪。
私情的时期也算告一段落。
“爹不是已经安排人保密了吗?为何还在忧心?”
虞洪秋重重叹了口气:“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面壁思过,三个月内不准出门,等到与卫侍郎定亲时再说!”
虞苏轻声应道:“是,女儿听令。”
待虞苏走后,虞洪秋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桌上,那里放着一张先前虞苏写过的纸。
他是个近视眼,平常看东西总模模糊糊,今日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眼睛凑近细看,虞洪秋的目光猛然凝住,只觉得肝疼。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八个字如针般刺入他的眼中。
虞洪秋双手微微发颤,额头青筋暴起。
他们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吗?
虞洪秋越看越觉得不安。
脑中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她,怎么敢的?
连世子的感情都敢骗?
·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回了宁远侯府和王家。
傅怀溪被叫到书房,被父亲扇了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干的好事。好在书瑶那孩子宽容大度,并未介意。不然这桩婚事只怕要作废。”
傅怀溪心像死了一般,自从认识到自己爱上虞苏,他心中再装不下其他女人,“那正好。”
宁远侯爷气得差点昏厥。
他嘴上说得严厉,但心底却心疼儿子。
他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小女娃玩耍得团团转。
宁远侯夫人则气不过,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不能容忍这种背主的下贱丫鬟毁了傅怀溪和王家的婚事。
于是命人毒哑春华,再发卖出去。
却不想傅怀溪阻止了。
“你疯了吗?受了这等奇耻大辱,还留着这个祸患!”
傅怀溪紧紧攥住拳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王书瑶进府后,我要抬这贱婢为妾。”
“你说什么?”她震惊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你竟然要抬这个下贱的婢女为妾?”
傅怀溪目光空洞,脸上笑意扭曲。
他不是出于怜悯春华,而是想借此让虞苏后悔。
让她看看,那曾经伺候她的下人,一朝翻身后,虞苏会有什么表情。
他咬牙切齿,恨与痛交织成网,他如飞蛾被网缠在其中,不得解脱。
“她不是心悦我吗?我就让她在虞苏面前得意。看看虞苏,到底会不会有一点后悔。”
宁远侯夫人看到儿子陌生得像另外一个人。
心中又怒又痛,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我看你是疯了,傅怀溪!区区一个女人,你有什么放不下。”
·
虞苏睡了一个好觉。
虽然小院少了一个春华,可也能够运转。
秋实端着一盘新摘的桑果走进来,笑容天真问:“小姐,春华姐姐去哪里了?”
虞苏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春华姐姐自然是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秋实眨了眨眼,嘴角带着委屈,嘟囔道:“那秋实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春华姐姐了?”
她声音轻软,带着几分不舍。
“这我也说不准,”虞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恢复了平静,“是祸是福,全看她自己。”
秋实听不懂,却也不再纠结。
低头恭敬地递上盘子,脸上透着几分认真:“小姐尝尝桑果吧。以后没了春华姐姐,秋实就做小姐的大丫鬟了。”
虞苏见她一脸认真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傻丫头。”
秋实心思单纯,脑子不算灵光,但正因如此,与她相处就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