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老婆婆颤巍巍地从屋里捧出了一个小布包。
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她攒了半辈子的体己钱,是她的棺材本。
“官爷,官爷,这是我们老婆子的一点心意,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老婆婆将那点散碎银子和铜板,一股脑塞到头目手里,带着哭腔哀求。
头目掂了掂那点钱,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再加上那玉佩,也算捞了不少。
他这才悻悻作罢,但目光依旧贪婪地在楚若涵身上流连。
那眼神黏腻而肮脏,让楚若涵胃里一阵翻涌。
顾承安将楚若涵紧紧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征兵头目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楚若涵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等回京之后,她绝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尤其是那个刘侍郎!
一行人刚走出院子不远,先前那个小兵就凑到头目跟前。
搓着手,一脸谄媚地低声道:“老大,我看刚才那个小娘子长得真不赖,那皮肤嫩的……”
“不如小的找个机会,把她给您弄出来?”
头目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着什么急?”
“咱们刘侍郎就好这口,尤其是这种看着清冷带劲儿的美人。”
“等回了营,把这事儿跟上面提提,少不了你的好处。”
等征兵的人走远,老婆婆立即道:“快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那些兵痞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顾承安点头,赶紧将行囊绑在板车上,又小心地扶着楚若涵坐上车。
老婆婆和老汉站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
“路上小心,照顾好你媳妇和肚子里的娃娃!”老婆婆朝着顾承安喊道。
顾承安点点头,没有解释他们并非真正的夫妻。
他深深地向老两口鞠了一躬,以表感谢。
“走吧。”他轻声对楚若涵说道,推着板车,缓缓离开了这个给予他们庇护的小院。
山路崎岖,顾承安小心地推着板车,尽量避开坑洼不平的地方。
楚若涵坐在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心中百感交集。
“顾承安。”她突然开口,声音轻柔。
“嗯?”顾承安应了一声,没有停下脚步。
“谢谢你。”楚若涵真诚地说道。“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不必言谢。”顾承安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
楚若涵沉默了,她知道顾承安指的是今生之事,而非前世的恩怨。这让她心中更添一份复杂。
“京城离这里有多远?”她转移了话题。
顾承安思索片刻,回答道:“按正常脚程,大约五日可到。但考虑到你的情况,恐怕需要七日左右。”
楚若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顾承安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推着板车在山路上缓缓前行。
没过多久,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便顺着风传了过来。
顾承安脸色骤变,立刻将板车拉到路旁茂密的树丛后。
楚若涵也听到了,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征兵的队伍。
而且听这动静,规模似乎比之前那一拨更大。
藏是藏不住的,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他们迟早会被发现。
顾承安握紧了推车的把手,指节泛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退路。
树影斑驳,洒在两人紧张的脸上。
楚若涵看着顾承安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隆起并不明显的腹部,一个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顾承安。”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
“我们必须想个办法。”
顾承安皱眉,眼下的境地,还能有什么办法?硬闯无异于送死。
楚若涵的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身形上,又扫过他那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
“换上女装。”
顾承安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错愕与抗拒。
“这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楚若涵语气冷静,快速分析道,“他们要的是壮丁,一个‘妇人’,他们不会太在意。尤其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妇人。”
顾承安沉默了。
他知道楚若涵说得对。
之前的玉佩已经用掉,老婆婆的棺材本也搭了进去,他们身无分文,再遇上征兵队,绝无幸免的可能。
比起暴露身份或者被强行拉去充军,男扮女装确实是风险最小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楚若涵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
楚若涵松了口气,立刻从包袱里翻找可以替换的衣物。
她的衣物本就不多,挑拣出一件相对宽松些的粗布长裙递给顾承安。
顾承安接过那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裙子,脸上写满了别扭与不自在。
他一个七尺男儿,征战沙场的将军,如今竟要穿上女人的衣裙。
但形势逼人,他只能硬着头皮,背过身去,动作僵硬地换上。
楚若涵忍着笑意,又找出自己的备用发簪,走到他身后。
“别动。”
她踮起脚尖,将顾承安束起的长发散开,学着记忆中侍女为她梳头的手法,为他挽起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他的头发又黑又密,带着不同于女子的硬朗。
好不容易固定好发髻,楚若涵退后两步打量。
粗布长裙穿在高大健硕的顾承安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肩宽背厚,怎么看都不像个女子。
但那张脸……因为低着头,长发垂落几缕,竟奇异地柔和了几分棱角。
楚若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承安猛地回头,眼神带着几分恼怒。
“你穿女装还挺漂亮。”楚若涵弯着眼睛,打趣道,“那些士兵看到你这‘美人’,怕是都走不动道了。”
顾承安被她调侃得耳根发热,又气又无奈。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弯腰,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
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抹去。
深色的泥印遮盖了他过于英俊的五官,也掩去了那份男儿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