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明显不想搭理她。
他喘了两口粗气,身形晃了晃。
跟着半跪在地上,从后腰摸出两张黑色的符纸,借着自己的血,在上头描画了起来。
此时,我们上方的凤凰古寨,已尽数被漆黑的阴云所笼罩。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眨眼间,便阴云蔽日。
云层内雷声滚滚,却不见半点雨滴。
何明月坐在院中,听着这滚滚雷声,摸索着站起身。
“打雷了,要下雨,我得收衣服。”
她没走几步,一道闪电劈在她的身侧。
何明月浑身僵硬地钉在原地。
再次抬眼时,两只全白的眼中已映上了一双深红色的瞳孔。
她垂眸看着自己瘦弱无骨的手,不满地皱起了眉。
“鬼地方,连个像样的皮囊都找不着,希望别让我白跑这一趟。”
何明月眼目一转,随手将新做的盲杖掰成两半直奔堂屋,掌心拍向了那具黑棺。
“还不起?”
棺材板轰然炸开,何明新的尸体直挺挺地从里头坐了起来。
“何明月”略显失望。
但很快就俏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算了,这深山老林我实在不常来,又勉强用你们几个给我开道吧。”
“何明月”打了个响指,老常屋内封着的那几具凶尸顷刻挣脱了裹尸布,一蹦一跳地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只可惜老常早有布置。
那紧闭的房门挂着控尸铃,上头贴着的符纸抹满了公鸡血!
连带地板上的糯米都掺着盐巴,撒了厚厚的一层。
那几具凶尸折腾到最后,到了何明月眼前的,已只剩一个了。
何明月急怒反笑,“有意思!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真有能挣脱我血蛊的人在!”
没过多久,在那宛如黑夜的阴云下,何明月带着那两具尸体跳入了冯老汉家的那口深井。
而与此同时,胡爷两只手齐头并进。
殷红的血水所刻画的纹路在符纸上转瞬即成。
胡爷抬起头,看着因被追的仓皇逃窜,而不得已化为人形的柳如烟,用带血的手从兜里摸出一颗花生,丢进了嘴里。
“当年,老夫的媳妇好心收你为徒,教你功法,传你道术,你却在我媳妇有孕后害死我儿,还将封魂令牌偷走了。”
“万魂暴动,她因此重伤,才着了那东西的道!”
“而柳如烟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日,老夫便替我那媳妇,清理门户!”
胡爷身上的灵气陡然攀升,几乎达到了我从没见过的程度。
我急然直冒冷汗。
“胡爷,您悠着点,等我一会儿啊,等我下去活劈了这长虫!”
“这点道行,哪还值得您亲自动手?”
可柳如烟听着我们俩的话,却突然笑了。
她顶着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打量着胡爷,一头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
“哈哈哈,你媳妇就该死,要不是她死活不肯松口,还不肯把真正的本事交给我,我哪至于对她动手啊?”
柳如烟状若癫狂,浑身上下被惊雷劈的鲜血淋漓,焦黑的烂肉糊成一片,笑容却越发的放肆。
她一边躲闪,一边继续说。
“我不过就是想要她一点道行给我续命而已!”
“她都活了几百年了,少活两天又能咋着?”
“偏她抠抠搜搜的,就连我想吃个人都不行!”
如烟怒吼一声,甩手间数道白蛇从双臂齐齐飞出,直逼胡爷面门。
可那些白蛇在踏进胡爷一米范围内后,便被尽数斩断,顷刻间化为一团团血雾,被那两张黑符尽数吸收。
胡爷掐着指决,将两张由血刻画成的黑符甩至半空。
“食人害命,业火难消,修道之人若不怀慈悲之心,济世苍生,与邪祟有何区别?”
胡爷口中漫出一股雾气。
“罢了,老夫同你说得再多,你也不会懂。”
“让你得以苟活,是老夫的错,今日,你便上路吧。”
黑符入阵,雷霆万钧阵中猛地蹦出一片火光。
下一瞬,惊雷裹挟着火焰,宛如一条滔天巨龙,对着柳如烟直冲而下!
柳如烟眼见势头不对,竟然转身朝我冲了过来!
“胡老狗,你想让我死,那我今天就拉着这小畜生一起死!”
“你觉得,就他现在的样子,能扛得住这杀阵吗?!”
胡爷掐诀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面色犹豫地看着我。
而就在这时,原本还站在门口啃辣条的白狼不知何时蹿到了树下。
他张嘴叼起地上的那把刀,猛然朝上甩了过来!
“好狗!”
我一声大笑,接刀的瞬间,转手就将那树干劈成了两截。
“胡爷,动手!”
“雷霆业火,降魔破祟!”
在我落地的瞬间,我抓起地上的白狼,一个猛扑钻进了水下。
我的双腿还被那东西捆着,只能尽可能地往下潜。
就在我接近池底时,一股黑红色的火焰在那水面倾泻而下。
足足砸了一米多深,再看看止住势头。
我拖着白狼,死死地抱住水里的石头,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像胡爷和柳如烟的战斗已经不是我这种层面的人能接触得了的了。
光是之前的那些惊雷就够我受得了。
这要是落在我身上,恐怕连两道都扛不住。
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直到水面上的火光褪尽,才拖着白狼游了上去。
柳如烟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雷电和火焰笼罩着,她人不人,鬼不鬼地瘫在地上,居然还在朝我的方向爬来。
“胡老狗,你以为你留着这小畜生就能让那老女人活过来吗?你做梦吧!”
“这小畜生要是知道了,你们干的那些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吗?!”
“啊哈哈哈,胡老狗,我在底下等你!啊——!”
那如泣如诉的诅咒化为了一声长啸。
她佝偻着躺在地上的身形,已化为一条长蛇。
蛇身不断地缩小,最后只化成了一团通体漆黑,只有小指粗细的蛇骨。
我看着那根蛇骨,眉心一跳。
“水生,来扶老夫一把,咳咳咳!”
胡爷话还没说完,一口黑血从嘴里呛了出来,他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胡爷!”
我闪身冲了过去,将人接在怀里,扶到一旁。
“胡爷,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一会吗?你这么急干啥?你明知道你这身体扛不住这么糟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