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停下来了!”云萝有种莫名的坚信。
上官海棠亦是觉得如此,甚至还点点头数起了论据,“五百年的风霜都没让『大圣』丢掉桀骜,佛祖真的就那么大的能量,能让他心甘情愿‘跪’下来吗?”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曲无容忽然出声,说道:“这就要问问无花大师了。”
“你——”南宫灵怒气上涌,立即就要她说个分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无容笼罩在白袍里,脊背挺的僵直,语气里仍是方才的尖锐,“除了无花大师这个出家人,还有谁更懂佛祖的能量呢。”
南宫灵还要开口,却被无花悠悠的叹气给打断了。
他嘴角带着不染世俗的淡然笑意,道:“红尘劳苦,我佛慈悲。奈何小僧佛法浅薄,不具灵性,参不透这渡人渡世的佛法。”
白袍底下,曲无容的手捏的很紧。
就当南宫灵以为这个怪模怪样的白袍人还要再冒犯无花的时候,曲无容却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呵~这话可不对。”楚留香忽然摇着头轻笑道,“如果七绝妙僧也算是『佛法浅薄』、『不具灵性』,那我们其他人岂不更是俗人?”
无花脸上笑意更甚,“既知道自己俗,还不戒了荤色?否则,踏月留香那点儿仅剩的灵性也要没了。”
楚留香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大笑道:“你这妙僧自己不吃荤腥就罢了,难道还要我学你出家不成?”
姬冰雁冷着脸,语气却诙谐玩笑道:“楚留香当了和尚,也是个酒肉和尚。见了大鱼大肉,只怕立即就要动了凡心。”
楚留香不以为耻,坦然自若道:“是极,是极!我还是当个大大的俗人为好,就不去败坏佛门的门风了。”
南宫灵被楚留香故作的姿态逗得大笑,却又很快联想到玉璧上的那只猴身上,皱了皱眉疑惑道:“连你都不肯当和尚,他又是怎么肯的?”
“难不成真是被佛祖震慑‘渡化’了?”唐天仪双眼不觉睁大。
玉璧上的画面忽然从色彩斑斓中暗淡了下来,歌声也兀的转折。
【西行所见百姓多水深火热,
纨绔残民以逞更甚于妖魔。
凤仙无雨落,
狮驼无人活,
火焰山是曾经打翻丹炉的业果。】
数百僧人头戴枷锁,手脚皆戴铁链锁住,衣衫褴褛,于仆仆风尘中被不断鞭打驱赶。
可另一边,锦衣华袍的贵族们却执着金杯享乐。
路有饿死骨,朱门酒肉多。
看着赤裸裸的对比,铁手不忍的皱了皱眉。
可百姓的苦难,却远远不止如此。
凤仙城天不落雨,饥荒使得城内十户九空。狮驼岭妖怪作祟吃人,更是百里无活口人烟。
甚至,还有一座烈焰不熄、寸草不生的『火』山伫立人间。
戚少商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皮,似乎绷的有些紧了。
可他实在很难笑出来。
王小石的心思,这一瞬间转的快极了,心中立即就有了猜测,“所以『大圣』是看到了这些,才心甘情愿皈依我佛的吗?”
成是非不解的扣了扣鼻子,“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笨死了!”云萝将案几拍的直响,“歌词里不都说了嘛,那座火焰山就是『大圣』当年大闹天庭,打翻的丹炉业果啊。”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一路来,
意马收心猿锁,
敬道也尊佛,
除恶务尽是行者的底色。】
看着玉璧上捂着头上紧箍的『石猴』,站在大石头上解救了无数僧人的『大圣』,陆小凤猛的恍然,“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了悟道:“『大圣』桀骜不驯,即使为了偿还业果,也定然不会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的入佛门、渡世人。”
上官海棠亦是明白了前因后果,接着陆小凤的话继续补充道:“所以一开始,他定然是有他『不得不』的原因。”
陆小凤肯定的点头,“我想对于『大圣』而言,修道还是修佛其实并没什么区别。由始至终,他都只是那个不屈服于外力、奋勇抗争、除恶务尽的猴子而已。”
【如若只要将屠刀抛舍,
便立地成佛。
怎会被讴歌这十万八千里的坎坷。】
接下来的一句歌词,也道从未有什么立即成佛,有的只是『大圣』成佛前十万八千里的坎坷。
“十万八千里?”顾惜朝眸色一动,“是前面歌词里的西行之路吗?”
西行……西行?
楚留香忽然心中一动,“前唐时期,是不是也有一位法师,曾一句向西而行,前往天竺国那烂陀寺取回了真经?”
“诶???”追命好奇的向在场唯一的佛门弟子无花求证,“楚留香说的确有其事?真的有这么个人?”
无花仍旧带着一股出尘的淡淡笑意,点头道:“佛经里确实记载过,唐高僧玄奘,又被尊称『三藏法师』,乃法相宗的创始人。”
又细细补充道:“他曾历经了十七年之久,独自一人向西边徒步行了五万多里路,前往天竺那烂陀寺学遍了当时的大乘佛经和小乘佛经。”
孙小红好奇道:“那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大圣』和那个什么『三藏法师』西行取经的事情吗?”
不等无花回应,成是非立即就反驳了这种猜测,“无花都说了人家是一个人独!自!西行了,你看看玉璧上,那是我个人嘛。”
“不是……”孙小红鼓起了小脸。
虽然是匆匆一闪而过,但她看到了可清楚了。
除了『大圣』外,虽然的确有一个骑白马的和尚,但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妖怪,和一个挑着担子的大个子呢。
陆小凤摸了摸唇上修剪整齐的两撇小胡子,又不自觉的捻了捻指腹,“话虽如此,可我们抽到的这个『西游小世界』的的确确有些太像『三藏取经』的故事了。”
“像与不像有什么要紧。”花满楼笑着宽慰道,“总之我们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闻言,陆小凤放松的往案几上一靠,“说的也对。”
大有一种『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松弛感。
【妖魔,
又是哪位座下无意走脱?
降伏后前来认领倒显得熟络。
只是被残害的生民似乎无人在意,
更无人说。】
一个浑身肤色泛青、头上长角的妖怪匍卧在地,化作一头青牛。
而后在『道祖』的召唤下,缓缓升起,随其驾雾而去。
姬冰雁的语气既嘲又讽,“又?熟络?看来天上的神仙看不紧自己的坐骑、童子,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小石不知怎的,忽然有个荒谬至极的猜想,“十万八千里西行路上的坎坷,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戚少商俊秀而洒然的眉目一紧,“总不会是在强凑什么劫难的数量吧?”
这话,戚少商自己都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