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之浑身僵住,急喘着抬头,“同他们无关,同我家人无关!你不能,陆悬,你不能这样!有什么你都可以冲着我来!!”
“我当然能。”陆悬扯唇,转身大笑而去,笑意阴郁疯狂,“把他的脸划烂,手脚挑断,关进密牢。”
整个密林里的莺鸦被震动般,齐齐振翅而去。
“不,不……”林亦之瘫软倒地,浑身气力拔泄而空。
修竹终于折断。笔耕持剑缓缓上前。
陆悬缓步走出后山,走进寺庙。
斋堂的火越烧越旺,香客僧侣全都匆匆往那边去抬水救火。
大雄宝殿内空无一人,他站在殿门口抬头望去。
阳光透过窗棱,斜斜洒下,光影交错间,檀香弥漫。宝殿正中,巨大的释迦牟尼金身佛像面容安详,眉眼慈悲,似能洞察世间一切悲喜。
他抬步跨进去,从佛台上抽出三支线香,就着蜡烛点燃,静静望了片刻,他随口吹熄,把香插进香炉里,旋即转身离开。
没有许愿,因为他知道,即便许了愿,佛祖也不可能满足他。
他是个恶徒,彻头彻尾的恶人。
所以,没有跪拜,亦没有举香平眉,甚至随意吹熄……
只是,为什么还要点香呢?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
姜梨回了宝殿,换上松枝头上戴着的帷帽,缓步走了出去。
下山坐到马车上,她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眼。
浓烟冲天,火还在烧。
不知为何,她内心隐隐不安。
“陆悬今日还去过哪里?”
她是知道的,陆悬从陆家出门后,去了一趟临安茶肆,及至她从开宝寺离开,小孩们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陈安在外头沉沉应声,“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出来。”
姜梨往后靠去,心道自己大约是疑神疑鬼了。
回到月牙巷,见姜老夫人躺靠在椅子上,身后放着一张小几,上头摆着木盆,梦蝶轻柔地动作着,正给老人家洗头发。
“梦蝶姐姐,让我来。”小跑过去,姜梨接过木梳子,小心翼翼梳理着老夫人湿漉漉的发。
“怎去了那么久?”姜老夫人问。
“看热闹呢。”姜梨捧了点儿水,浇到老夫人发上,笑道:“开宝寺的斋堂烧了,好大的火,好多人去瞧,我也过去瞧了会儿。”
姜老夫人拧眉,叱她,“这种事哪里好笑!水火无情,伤财害命的。”
姜梨桃花眼眨了眨,小嘴微撅,“……哦。”
心说开宝寺可不缺银子,做的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呢。
梦蝶见状,忙把人拉开,小声道:“姑娘,还是奴婢来吧,您刚回来,回屋儿歇一会儿。”
姜梨冲她挤眼睛,谢她搭救之恩,转身蹑手蹑脚地回了后院。
这日入夜,漱洗之后,姜梨趴在窗台边吹头发。
“姑娘,仔细受凉。”松枝把人拉进来,掩上窗户,絮絮叨叨地说这个天儿还不到能吹夜风的程度,什么受凉之后,仔细头疼找上来。
姜梨唇角轻轻牵着,坐在绣墩上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奴婢这就把火炉点着,一会儿就烘干了。”松枝点了银炭,拿火钳子来回拨弄,中心挑开,好让火烧得快些、旺些。
姜梨看着,忽然伸手抱住小丫头,脑袋埋到她腹部。
“怎么了?”松枝抿唇笑,“姑娘怎地忽然撒娇了?”
姜梨摇头,什么也没说。
星河苑。
笔耕侯在书房院子里,来回焦急地走着。
大人从开宝寺回来就进了书房,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大半日,一个吩咐也没有,也没用晚膳,这都月上枝头了,连个灯都没叫点,他岂能不慌。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里头忽然亮起烛光。
陆悬吹熄火折,转身推开书架走进密道,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下,一瞬敲下。
在露出姜梨脸的刹那,他还在想,看到她的人,他会不会发疯,忍耐了一下午、平静了一下午的心绪会不会突然爆发?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别的男人亲热!
只要想到那一幕,他便觉得有把棱角分明的刀在脑子里搅弄,痛不欲生!
可当看到那张娇艳小脸,那柔柔勾着的笑时,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她蛊惑。
伸手用力把人扯进密道,跟着推上书架,他俯身用力吻住姜梨!
擦掉!把那个男人的痕迹擦掉!!
双手环抱住姜梨的细腰,把人托起按在密道墙壁上,同她抵死缠绵。
有多爱她?
即便亲眼看到她“红杏出墙”,还是想抱她、想亲她,不敢同她对峙,怕她脱口而出他们之间只是交易,甚至怕她再度让他滚……
唇舌死死缠住她的,喉咙剧烈吞咽,狭小的空间里,喘息声大的惊人。
吻抱着人走进书房,把姜梨放到桌案上,随手挥灭牛油灯,昏暗中,他像头欲壑难填的野兽一般,急切吞食着猎物。
姜梨的顺从,或者说是无动于衷,让陆悬的心拴在地狱岩浆中炙烤。
为什么同那个男人亲吻的时候主动?!
是当真喜欢对方吗?!
凭什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一个连父母连她都护不了的废物而已!
哪里就配得到她的心?!
吻愈发的重,他渐渐不再满足,唇舌向下,滑出道道蜿蜒的水渍……
是烈焰下的沙丘,每一粒沙子都在躁动,都在痛苦呻吟:好渴……
从桌案到软榻,他跪在地上,手伸向姜梨襦裙的系带,声音嘶哑,吐息火热,“阿梨,我想t……”
没有男人愿意这样的,她的表哥可以吗?!
他可以,只要是她,他什么都能做的!
黑暗中,姜梨水眸闪着星点的光,她望了片刻,伸手拉起被扯到臂弯的丝罗外衫,慢声道:“哥哥不觉得脏吗?”
陆悬摇头,只微微一动,觉出姜梨可能看不见,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不,只要是阿梨,就不会。”
“可我觉得脏。”姜梨轻轻笑着。
陆悬心脏瞬缩,被刺到一般痛了下,他抿唇,弯出虚弱的弧度,温声开口,“不脏的,哥哥很干净的。”
确实,一个出入都有无数婢女小厮伺候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会脏。
更何况,他本身就有爱洁,更甚至除了姜梨,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可姜梨说得又哪里是这个人脏不脏。
只要这个人姓陆,叫陆悬,他就是脏的,是恶心的!
他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知道。
姜梨没再开口,是拒绝的姿态。
陆悬往下,摸索着扣住她的手掌,同她十指相缠,缠了好一会儿,忽然深吸一口气,哑声道:“阿梨,等你及笄,我们成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