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看的哥哥呢。”
“当然是喜欢哥哥你,想勾引呀~”
幽微香气似有若无地游走,在鼻尖飘荡,在手下嬉闹……
周身如坠火窖。
……
陆悬猛地睁眼,冷冬的夜,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声响是他急促的心跳声。
他起身,有些用力地推开身上被褥,赤脚站上地板,走到窗前一把推开,冷风吹进来,他才觉得浑身好受些。
“点灯。”
外间守夜的婢女昏昏沉沉中听到一声,忙一骨碌站起来推开内室的门。
就见陆悬眸色阴沉,冷冷看着窗外。
婢女心中惶惶,连忙取出柜中火折子,揭开绢纱罩,点燃蜡烛放回去,又回到外间,从火炉上取温热着的水,沏了盏茶送进去。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外间,打算添一把银炭。
却听内室里头,陆悬不带情绪地说:“把火炉灭了。”
婢女眉心一跳,手下立马动作着,心里却不免惶惑。
公子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起身,还要灭火炉。
陆悬披衣坐到窗下。
窗外雪已经停了,一轮圆月清凌凌地挂在飞檐之上,屋内掺了香料的蜡烛散发出静心安神的香气。
不过是暗示的作用罢了,是她那些矫揉造作、欲语还休的话,还有刻意表露出的勾魂摄魄的举止,无形中在他心里留下划痕,就像石子滑过水面留下的涟漪。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血气充足,精力充沛,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心中一定,他站起身,走到内室正中。
这时院子里的灯都亮了,下人们早在听到这边动静时,就已经爬起来准备伺候。
内院大婢兰香替下守夜的小婢,看到陆悬站起身,忙拿起方才备好的衣袍替他穿上,整个过程中,动作飞快、细致,却也半点不会沾到陆悬的身子。
“公子,是去梅林吗?”兰香问。
陆悬文武皆备,他认为内外兼修,达到意、气、力的协调,更有助于精、气、神的修炼,最终才能做到形神合一。
因而,每日晨光熹微时,必练剑法或拳法。
从前在陆家,便是在梅林里练,梅骨嶙峋,冰姿自有仙风,梅下剑舞不失为一桩雅事。
没听到回应,兰香悄眼看过去,见陆悬面色冷沉,心里一惊,赶紧低头。
“去。笔耕跟着就行。”良久,陆悬终于开口,抬步向外。
他当然要去,为什么要排斥梅林?因为一个小姑娘蓄意的引诱?
只有心志不坚的人才需要回避,他不需要。
兰香松了口气,方才公子的气压太低,她差点没缓过来。
待走到床榻边,着手开始收拾,却忽然眸光一变,捞起旁侧屏风上搭着的衣衫抓在手心。
公子这是……换了衣服。
兰香心口跳得厉害,衣服脏了这种事是极少发生的。
内院里头伺候的婢女,哪个不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尤其是当伺候的人还是个面貌俊美、气度非凡,前途似锦的主子。
只是陆悬不同于旁人,从来不会给婢女们一丝一毫的错觉。
从前也有动了歪心思,想要凭美色或身段勾引的,最后都被打发出去发卖了事。
在枕山院,婢女就是婢女,是伺候的奴才,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就行。
但今日,兰香却忍不住心潮涌动,她已经十七了,按例过完年就要出府。
若不想出府,那就得在府里找个奴才嫁,像她这样陆悬身边的大婢,嫁个管事或管事的儿子不成问题,后园管花房的管事对她就有此意,但至多也就到此了。
但若陆悬能收了她,那即便是妾,在府里也是高其他房一等的妾。
兰香攥紧衣服,脸上渐渐迸出决意。
*
天色依旧昏暗,笔耕左手抓着食盒,右手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陆悬持剑跟在后面。
到了地儿,笔耕放下食盒,轻身一跃跳上枝头,把灯笼挂上去,未等跳下去,剑声已起。
招招剑气强盛,舞动间寒光四射。
笔耕看着,只觉大人今日这剑舞得实在是凌厉、漂亮。
陆悬沉眸,将全副心神灌注到剑气上,剑随身转,剑随心动,良久,随着最后一击,周遭梅枝上的雪扑朔而落。
陆悬收剑,轻轻吐息,剑气渐渐消散。
笔耕这时才跳下来,几步走到旁侧,取出食盒内用小火炉温着的水,新斟了一杯茶送过去。
陆悬伸手接过,顺便将剑扔到对方怀里。
啪啪啪——
一阵拍掌的声音自梅树后传来。
陆悬无动于衷,喝茶的动作未见一丝停顿。
“谁?”笔耕喝道,疾步过去捉人。
那人却自觉地从树后走出,走到灯笼下,光影里。
“姜姑娘,你怎会在此?”笔耕已知晓对方身份,拦上去皱着眉头问。
昨日她在这里碰到大人,今日大人在这儿练剑,她又来了,这让笔耕有理由怀疑姜梨是冲着他家大人来的。
而他家大人,最不喜欢这种心怀鬼胎的“偶遇”!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三哥哥,你的剑舞得真好看,阿梨都看呆了!”姜梨直接忽视笔耕,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陆悬。
笔耕惊恼,忍不住侧眸瞥向自家大人。
什么胆子啊这姑娘,当着他家大人的面敢这么撩拨?
见陆悬神色不动,也未出口让她走,笔耕想了想,很自觉地退远了些。
安安静静的夜,香气浮动的梅林,姜梨缓缓走过去。
大约是怕冷,披风的兜帽被拉起,白色狐毛将她的脸围了一圈,越发显得她小。
陆悬淡目看着,舞剑时他便发现有人过来,脚步极轻,吐息也轻,思虑附近便是梅香院,心里已大致知晓是何人。
因而看到她出来,他并没有惊讶。
“三哥哥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姜梨站到他身前。
两人身量相差大,姜梨刚及他胸口,几乎以仰视的姿态看着陆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