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假装震惊,“参军,您在说什么?我和我相公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
“你和他好好的,你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勾当?”李随怒不可遏。
“徐大哥很有数。”孟映棠道,“我相信他不会作恶。参军,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您是不是听了什么谗言?一定是徐大哥最近锋芒毕露,很多人羡慕嫉妒,故意抹黑他。”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就一句话,和离!你立刻给他写信,让他给你和离书。我会送你回李家,以后你们俩,都不必再相见!”
李随之前肯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所以虽然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这番话很熟练,显然是之前已经在脑海中酝酿好的。
“李家?我去李家做什么?”孟映棠装傻。
“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任性!”李随狠狠地道,目光直直地看向孟映棠,不容许她回避,“你是我女儿这件事,难道你是今日才知道,还是我是今日才知道?”
明明早已心照不宣。
孟映棠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眼底的情绪都被覆盖。
“我对你心有歉疚,所以对格外宽容,也不要求你认我。”李随道,“可是现在,徐渡野想做的,是大逆不道之事,株连九族。你可知道九族是什么?”
他被气笑了,“都不用九族,夷三族,李家都跑不了!”
李家是徐渡野的妻族!
孟映棠轻声道:“徐大哥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件事是有人造谣中伤,还望参军明鉴。退一万步讲,日后就是真的他被人诬陷,要夷三族诛九族,我也姓孟。”
真有那日,也连累不到他李家。
虽然她说的很温和,但是话语之中的机锋,还是触怒了李随。
“你以为这天下,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身世,能经得起推敲?现在多少人都知道了?日后徐渡野的逆行被查,头发丝都会被查到,你以为跑得了你?”
孟映棠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看得李随越发火大。
在他发怒的时候,他需要的是绝对服从,而不是狡辩。
那只能火上浇油。
“如果注定要蒙冤受死,那也是我的命。”孟映棠道,“即使我身上有李家的血脉,但是我和李家从未相认,更没有认祖归宗,参军您多虑了。”
“我不能拿整个李家冒险!”李随重重地道。
身为世家子弟,他们从出生开始,身上就背负着家族荣耀的责任。
现在不能让家族以他为傲,但是也不能让家族为他所累。
“参军,我姓孟。”孟映棠也有倔脾气。
“你姓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算连累不到李家,那你自己呢?更何况,我也不允许李家有任何闪失!”
“那是您自己的决定,不是我的。”孟映棠面色从容,“我现在和李家,和您,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爹,她并没有相认。
现在的这种情形,让孟映棠感到庆幸。
她对李随心软过。
但是还好,她没有认亲。
所以李随,也别想用什么李家来绑架她。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年生母是面临怎样的绝望。
李随不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
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逻辑,固执己见,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种无力感,已经开始让孟映棠觉得窒息。
不过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因为李随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徐渡野要是出事,她还真的可能连累到李家。
但是她自私。
她就想管徐渡野。
那个浸透了母亲血泪,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家,她管不了。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随气急败坏,把桌子上的信朝着孟映棠狠狠砸了过来。
孟映棠弯腰低头,从地上把信纸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李随气得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看着她。
而孟映棠面容平静地看着那封举报信,看着看着,她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笑意。
“参军,我当是什么铁证如山,原来是这样的捕风捉影。”她淡淡道,指出一个地方,“这里说,徐家攒下百万家资,我可以证明,这是造谣。”
徐家之资,不止百万。
但是她不会说。
明氏告诉过她,其实当年,明氏走上经商这条路,是有贵人的。
徐家现在的积累,除了自己赚的,还有那位贵人所赠。
“还有,徐家从来没有什么铁矿。冶炼铸造武器,更是子虚乌有的诬陷。”
“你怎么知道就是诬陷?”
“因为徐家的账目,在我手中。”孟映棠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撒谎不眨眼,“如果真有什么铁矿,铸造兵器,花费巨大,不可能不走账。”
“徐家的账目,在你手中?”
“不错。”孟映棠道,“参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意问我。”
“你是说,徐家外面的铺子,账目也在你手中?”
李随震惊到无以复加。
“是。”孟映棠道,“我知道您想说,男主外女主内,内院的女人,最多管一下自己陪嫁的铺子。但是徐家不一样,徐家是我当家。”
另外两个,懒得管。
“兴建善堂也是我提出来的,银子也是徐家这么多年的积累。”孟映棠道,“参军只听人信口雌黄,却不想,倘若徐大哥真的有谋反之意,为什么还要尽心尽力去对付杜怀章,而不是和他合作?”
顿了顿,她继续道,“倘若真有数百万的家资,那招兵买马,都不在话下,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做困兽之斗的杜怀章拼命?”
“徐家开善堂,难道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呵呵,如果按照参军您这般说,所有的人都不能做好事,要眼睁睁看着饥殍遍野,只为了回避‘拉拢人心’的罪名?”
李随沉默,长久地看着孟映棠,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到说谎和心虚的痕迹。
孟映棠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目光澄澈坦荡。
“我不管你说什么,你都必须和他和离。否则——”
李随忽然发了狠,“我也枉做坏人。我不会插手此事,只会把这些东西,如实地上报朝廷!”
孟映棠死死咬唇,几乎要把唇瓣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