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进入杏林后,有意离曲江宴会远一点。
恕己跟在她身后,看她越走越远,想出声叫她别离大人太远了。
可大人派给他的任务是随行保护卿姑娘的安全,没说不准她走远。
似这般自由走在天地间,卿言已多时不曾体会过。
去年踏春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仅仅过去一年,她的心境宛如历经了十年沧桑。
卿言不知不觉在一片环抱着她的杏林中停下脚步,任由花雨落在她的身上。
她脸上覆着面纱,幂篱的纱幔也被她全部放下,不留一点缝隙。
以她的装束,本该无人认出她是谁。
桓晏与太子穿着常服来到曲江宴,不惊动任何人,只在杏林边上瞧了片刻,便朝着林中漫步。
“新科的进士,多半都是寒门庶族。”魏承乾言语中无喜无忧,坦然以对。
“士族子弟享惯安乐,失去了危机意识,族中多泛泛之辈,通过此次科考,总也能重新激发起他们的志气。”桓晏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
“瑾瑜没让孤失望。”魏承乾负手朝前走,心中有一丝安慰。
五大世家皆效忠太子,无论各人之间有无嫌隙,最终目标都是拥护太子。
“瑾瑜之才,有目共睹。”对于李瑾瑜位列榜首,桓晏同样没多大意外。
五大世家最出色的子弟,莫过于桓晏和李瑾瑜,两人从小就有一些争斗。
尤其李瑾瑜心气高傲,才学方面样样都不愿输给桓晏。
“往后有衷卿和瑾瑜做孤的左膀右臂,相信孤的东宫之位能坐的更稳。”魏承乾悦然宽心。
桓晏的面上却忽然闪过忧虑。
自容寂踏入仕途以来,这一年大魏发生了太多变化。
容寂的官职升得太快,其才干作为远非常人能比。
桓晏已对容寂有过多次的改观,从开始以为他只是认知不清投效肃王的普通庶族官员,到现在他竟坐到了百官之首的位子。
一年前他还谨小慎微,如今公侯王爵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想到容寂,桓晏立即又想到卿言。
她回到上京,被容寂藏在府中,桓晏就再也没机会见她。
太子和肃王对立,她留在容寂的身边太危险了,不论她因何走入容寂的府中,桓晏都还想带她离开容寂。
走在杏花林的石径上,桓晏的目光不经意朝周边望去。
一刹那捕捉到一抹浅天蓝色的衣角,幂篱将她半身遮掩,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魏承乾只感觉身侧一阵风带过,桓晏不打一声招呼,朝着远处杏树下一名女子走去。
卿言背对着这边的方向,又戴着幂篱看不清事物。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
“言儿。”
她肩膀一颤,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不意她会在这里遇到桓晏,他就站在她身后,她想装作是他认错了人都不行。
魏承乾随着桓晏的步伐过来,近距离听他叫了一声言儿,也知道了幂篱下的女子是谁。
桓晏是有三个多月没见过她,魏承乾却是从当日文宣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魏承乾见她头戴幂篱面纱的样子,比见她真容的时候还多,他负在身后的手默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