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午。
北江市。
随着警车逐渐驶离繁华的市中心,周围的景象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破旧的房屋所取代,宽阔平坦的马路变得狭窄崎岖。
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也显得十分陈旧,墙面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电线杆上的电线像一团乱麻,随意地交织在一起。
路灯有些已经损坏,有些则昏黄暗淡,根本无法照亮夜晚的道路。
这里就是北江市的老城区,岁月的痕迹在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老城区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
路边的店铺大多是一些小杂货店和修理铺,生意看起来十分冷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油烟味和垃圾的腐臭味。
警车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艰难地行驶着,时不时地要避让路边堆放的杂物。
终于,他们来到了案发的麻将馆所在的老旧居民楼前。
这栋居民楼看起来摇摇欲坠,外墙的瓷砖大片大片地脱落,窗户上的玻璃也有不少都破碎了,用塑料布勉强遮挡着。
楼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垃圾随处可见,几只流浪猫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罗晨等人下了车,立刻被周围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这里的环境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罪恶的气息。
他们整理了一下装备,朝着麻将馆走去。
麻将馆位于居民楼外面的底商,卷帘门紧闭着,门口已经围了一些附近的居民。
他们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惊恐和好奇的表情。
看到警察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这时,一个胖胖的、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一下子跪在了罗晨等人面前,哭着说道:“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
“求求你们一定要把杀害我妈的凶手找出来啊!”
“我妈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罗晨赶紧上前扶起这个年轻人,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出凶手,给你和你母亲一个交代的。”
“既然你是死者的家属,那能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吗?”
年轻人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我叫郑长明,死者是我的母亲,她叫张秀珍,是这家麻将馆的老板。”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遭此横祸,她平时为人那么和善,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
郑长明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助,双手紧紧地抓住罗晨的胳膊,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罗晨拍了拍郑长明的肩膀,说道:“郑长明,你放心,我们会展开全面调查的。”
“现在,你能先把卷帘门打开,让我们进去看看现场的情况吗?”
郑长明点了点头,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卷帘门前,用钥匙拧开了锁子。
随着卷帘门缓缓拉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夹杂着潮湿、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一记重拳,直击众人的鼻腔。
那股味道浓烈而刺鼻,好像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搅翻过来。
罗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这间充满诡异气息的麻将馆。
身后的周亮、王平、于光和孙雯也紧跟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和专注。
麻将馆内光线昏暗,墙壁上的几盏吊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在这阴森的氛围中,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杂物,脚印、污渍和血迹交织在一起,一片狼藉。
罗晨的目光迅速在馆内扫视了一圈,只见里面摆放着六张麻将桌.
靠近大门的四张麻将桌摆放得相对整齐,麻将牌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好像在诉说着往日的热闹。
然而,靠近卫生间和厨房的那两张麻将桌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粗暴地挪动过,位置严重偏移.
周围还散落着被打碎的暖壶、扭曲变形的拖把以及满地的碎盘子.
碎片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好像在无声地控诉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冲突。
“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的核心区域了。”
罗晨低声自语道,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后,他缓缓朝着那两张凌乱的麻将桌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现场的任何一丝线索。
他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碎片和血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业的敏锐。
“这冲突肯定相当激烈,不然不会弄成这样。”周亮在一旁附和道,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罗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继续在现场勘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角落里的小隔间吸引住了。
小隔间的门半掩着,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罗晨站起身,朝着小隔间走去。
接着,他轻轻地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紧。
只见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小隔间靠近门的位置,身上全是干涸的血污,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
死者的脸上盖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在这血腥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罗晨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掀起了那块毛巾。
出乎意料的是,死者的面部竟然十分干净,没有一丝血迹和伤痕,好像与她那满身血污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有点奇怪。”罗晨皱着眉头说道,“一般情况下,死者身上有这么多血污,面部不可能这么干净。”
他眼神中透着思索,继续道:“看来犯罪嫌疑人和死者很可能是认识的,在将死者杀害后,心里过意不去,或者是出于某种恐惧,才用毛巾将死者的脸遮盖起来。”
周亮也凑了过来,看着死者的面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有道理,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时,法医孙雯走了过来,戴上手套和口罩,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检查死者的伤口。
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手指在死者的伤口上轻轻触碰着,好像在与死者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孙雯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凶器应该是旁边的这把菜刀,凶手十分凶残,一共砍了死者十五刀,致命伤在颈部,死者应该是因失血性休克死亡的。”
“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情况,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凌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罗晨听了孙雯的话,点了点头,他的脑海中开始迅速地梳理着案件的线索。
这时,周亮在一旁兴奋地喊道:“老罗,快过来看!”
“这把菜刀上好像有一枚指纹!”
罗晨连忙站起身,走到周亮身边。
周亮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菜刀,指着刀柄上的一个模糊的痕迹说道:“你看,这里有一枚指纹,说不定就是凶手留下的!”
罗晨的眼睛一亮,他戴上手套接过菜刀,仔细地观察着那枚指纹。
“这可是个关键线索,如果能确定这枚指纹的主人,说不定就能直接锁定凶手了。”
他转过头,看着郑长明说道:“郑长明,你先别太激动,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的。”
“这枚指纹对我们破案很重要,我们会带回去进行详细的鉴定。”
郑长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紧紧地抓住罗晨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道:“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快点抓住凶手,为我妈报仇啊!”
“我不能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罗晨拍了拍郑长明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罗晨和周亮又回到了一楼,罗晨想起了卫生间里可能还有线索。
他朝着卫生间走去,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卫生间里光线昏暗,墙壁上布满了水渍和污渍。
罗晨打着手电筒,仔细地在卫生间里搜索着。
突然,他发现洗手槽里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
“周亮,快过来,这里有血迹。”罗晨喊道。
周亮赶紧跑了过来,看到洗手槽里的血迹,兴奋地说道:“这血迹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
罗晨点了点头,拿出棉签,小心翼翼地将血迹收集起来。
“我们把这些血迹带回去进行dNA检测,如果能和菜刀上的指纹匹配上,那凶手就无处遁形了。”
收集完血迹后,罗晨和周亮走出了卫生间。
他们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在现场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紧张的是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破案,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真相。”罗晨坚定地说道。
周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老罗,我们一定能行!”
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信心和决心,这只是破案的开始,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
但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是警察,维护正义是他们的使命。
麻将馆内的空气好像被凝固了一般,血腥味与陈旧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王平在二层阁楼的方向喊道:“罗晨,你们快上来看看,这里的抽屉被撬了,其他的东西好像没有被乱翻动过,凶手的目标似乎很明确。”
罗晨和周亮对视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
之后,罗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身旁满脸悲痛的郑长明。
他拍了拍郑长明的肩膀,轻声说道:“长明,跟我上楼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郑长明木然地点了点头,脚步虚浮地跟在罗晨身后,朝着那狭窄且破旧的楼梯走去。
楼梯间的灯光昏黄而闪烁不定,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发出“滋滋”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上一步台阶,楼梯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好像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罗晨的手紧紧地握着楼梯扶手,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角落。
郑长明则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终于,他们来到了二层阁楼。
阁楼的空间十分狭小,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泛黄的水泥。
一张破旧的床靠墙摆放着,床单皱巴巴的,上面还散落着一些杂物。
床边放着一张带抽屉的桌子,桌子的表面已经磨损得十分严重,上面的铁盒子格外引人注目。
它的锁已经被撬坏,盖子半开着,像是一只被惊醒的怪兽,张着大嘴。
罗晨的目光瞬间被这个铁盒子吸引住了,他快步走到桌子前,仔细地观察着铁盒子的状况。
铁盒子的边缘有明显的撬痕,锁芯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看起来行凶者为了打开这个盒子费了不少力气。
罗晨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撬痕十分明显,看来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且对这里的情况似乎比较熟悉,知道有这么一个放东西的铁盒子。”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郑长明,开口问道:“长明,这个铁盒子是你母亲用来放钱的地方吗?”
“里面大概有多少钱?”
郑长明听到罗晨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是的,警察同志,我妈平时就把麻将馆的营业款放在这个铁盒子里,还有柜子抽屉里也会放一些零钱。”
“钱数少的时候有两三千块,多的时候能有六七千块。”
罗晨听完郑长明的回答,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
他再次看向那个被撬的铁盒子,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什么。
凶手的目标如此明确,直奔放钱的地方而来。
而且对这里的布局和物品摆放如此熟悉,看来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罗晨又问道:“长明,你母亲平时的麻将馆一般是几点关门啊?”
郑长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般就是晚上十一二点左右,我妈就会开始清扫麻将馆,准备关门休息了。”
罗晨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平,两人对视了一眼。
王平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罗晨的认可。
罗晨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郑长明,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线索。
“长明,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我有一些猜测。”
罗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继续道:“从你母亲的关门时间以及死亡时间来推断,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在晚上十一点多,你母亲准备关门的时候来到这里的。”
“而且,靠近大门处的四张麻将桌并没有发生偏移,说明冲突不是在那里爆发的。”
“再加上凶手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就找到了放钱的地方,这表明他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你母亲的熟人,或者是麻将馆的常客。”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人,平时和你母亲比较熟悉,但又和她有过矛盾或者间隙呢?”
郑长明听了罗晨的话,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人。”
“我妈平时为人特别和善,和周围的人都相处得很好,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和谁有过矛盾。”
“而且,来麻将馆的人也都是熟面孔,大家相处得都挺融洽的。”
罗晨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郑长明的回答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线索,但他并没有气馁。
他继续问道:“那经常来打麻将的人里面,有没有那种看起来不太正经、比较贪财的人呢?”
郑长明听了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而后,他挠了挠头,说道:“警察同志,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平时麻将馆的事情都是我妈在打理,我很少过问,也不太了解那些来打麻将的人。”
就在罗晨准备继续询问其他问题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周亮的呼喊声:“老罗,快下来一下,菜刀上的指纹查出来了!”
听到周亮的声音,罗晨心中一紧,这个指纹可能是破案的关键线索。
他连忙对郑长明和王平说道:“王叔,你在这里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线索。”
“长明,你也一起下去吧。”
而后,他脚步匆匆,几乎是一步跨两阶地冲下楼梯。
昏暗的楼梯间里,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他急切探寻真相的心跳之上。
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猜测,那菜刀上的指纹,究竟会指向谁?
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真凶,还是案件转折的关键线索?
等他来到楼下,只见周亮站在一片狼藉的现场中,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记录指纹比对结果的报告,面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这紧张的氛围凝固了,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周亮见罗晨下来,立刻快步迎上去,用手挡在嘴边,凑近罗晨的耳朵,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旁人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老罗,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那把菜刀上的指纹,竟然是郑长明的!”
罗晨的瞳孔瞬间放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下楼的郑长明。
此刻,郑长明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全然不知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危机。
罗晨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犹如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周亮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怀疑,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郑长明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好像郑长明此刻已经变成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杀人凶手。
“你看他,从我们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哭,表现得那么悲痛,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
“说不定他就是在演戏,为的就是迷惑我们!”
周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和激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罗晨却没有立刻表态,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转向郑长明,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郑长明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十分憔悴和无助。
罗晨在心中暗自思索,从接触郑长明到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悲痛和焦急,不像是能伪装出来的。
而且,他对母亲的感情看起来十分真挚,不像是会做出弑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我觉得不太像,”罗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郑长明的情绪和表现都很自然,不像是在演戏。”
“而且,他之前提供的信息也都很配合,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就在这时,郑长明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他看着罗晨和周亮交头接耳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声音颤抖地问道:“警察同志,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周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直言道:“我们在凶器菜刀上发现了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郑长明听到这句话,好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像是在拼命地为自己辩解:“不,不是我!”
“我怎么可能杀我妈?”
“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