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金铁交击之声,仿若平地惊雷,在这一片弥漫着黄沙的战场上炸开。
黄风大圣双眼圆睁,他双臂肌肉贲张,奋力将钢叉刺出,可与他预想中的钢叉刺破血肉之身全然不同,他只感觉手中的钢叉像是扎入了一片虚无,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往常无往不利的钢叉,此时却扑了个空,原因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真正地插中琅嗔,他插中的乃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由土黄色物质构筑而成的假身。
那假身静静地立在原地,土黄色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着,似有生命一般,仿佛在嘲讽着黄风大圣的失手。
而这东西是什么,黄风大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是从何处寻来此术?果然,相比于他而言,他那儿子没那么忠心!”黄风大圣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怒意,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微微跳动。
没等黄风大圣将他手中的钢叉从假身中拔出,琅嗔却早已等候多时。只见他身形如电,瞬间闪到黄风大圣身前,一双大手如铁钳般猛然钳住了那钢叉。
白水如同汹涌的浪潮,从琅嗔的手中奔涌而出,沿着钢叉的纹路迅速蔓延。与此同时,龙雷也似灵动的银蛇,蜿蜒攀附于钢叉之上。那原本附着在钢叉上的三昧神风,在白水与龙雷的夹击之下,就像脆弱的薄纸,瞬间积散开来。
紧接着,琅嗔猛然发力,他的肌肉鼓起,青筋暴突,白水与龙雷顿时借由钢叉这个媒介,化作一道道耀眼的电光,疯狂地朝着黄风大圣电击而去。
黄风大圣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困兽咆哮。但他却没有放下手中钢叉,反倒是死死握住手中钢叉。
他眉头紧皱,随后他怒吼出声,那吼声如同汹涌的海啸,一道三昧神风伴随着他的吼声呼啸而出。那三昧神风如同一头狂怒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朝着琅嗔扑去,强大的力量直接逼得琅嗔连连后退。
但显然他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逼退琅嗔那么简单。琅嗔被震飞之后,只见黄风大圣猛的将手中的灵吉菩萨头颅向天空中一抛。刹那间,沙地像是被唤醒的巨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道由三昧神风和黄沙构筑的巨虫就从这沙海之中钻了出来。
那巨虫破土而出的瞬间,扬起了漫天的黄沙,周围的天空都被染成了昏黄之色。黄沙在空中飞舞,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恶鬼在咆哮。
黄风大圣大笑一声:“此情此景,恍若隔世!”那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张狂,在这片昏黄的天地间回荡。
琅嗔心头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竟是将那蝜蝂炼成神通了吗?这招绝对不能硬接!”
形似天牛的蝜蝂从沙海之中钻出,它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浑身都像是由黄沙和狂风凝聚而成。
随后,这蝜蝂就像是一颗巨型陨石一样朝着琅嗔舍命砸了下来,它下落的速度虽然并不快,但那巨大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一般笼罩着琅嗔。琅嗔的眼神紧紧盯着蝜蝂,心中快速计算着躲避的路线,他有自信能够躲开。然而就在此时,黄风大圣的冷哼声却从一旁传来。
“风起,扬尘!”黄风大圣双手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两道由那三昧神风构筑而成的幻影居然同时出现。
那幻影身形矫健,手持钢叉,散发着凛冽的气息。琅嗔身形一闪,勉强躲过了其中一道斩击。然而,还未等他喘口气,这两道幻影就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朝他袭来。每一道幻影都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他根本无法撼动,每一道斩击就如那黄风大圣本人一般凌厉,呼啸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
“欺师灭祖,老东西们自然不肯放过我,来罢!”
琅嗔见此情形,准备以龙雷加持黑风强行逃出。口中低喝一声,龙雷在他身边闪烁,黑风开始在脚下盘旋。然而,黄风大圣那冰冷的话语就像是在嘲弄他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黄沙,旋罢!”
连续五道由三昧神风构筑而成的沙尘龙卷风直接从沙地中拔地而起。那龙卷风如同一根根巨大的黄色圆柱,高速旋转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沙尘被卷到极高的空中,周围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这五道龙卷风像是五条狰狞的黄龙,直接死死压制住了琅嗔的黑风。黑风在龙卷风的压制下,不断地挣扎、扭曲,却无法挣脱。同时,这五道龙卷风将他的所有逃跑路线全部锁死,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给笼罩住了。
三昧神风,黄沙幻影,以及那即将砸落的如同陨石般厚重的蝜蝂,这三道神通锁死了琅嗔一切可以躲避的方向,同时琅嗔也绝对不能硬接。明明是一对一的斗法,琅嗔在此时的处境却像是被一众大能给围剿一般。周围的黄沙弥漫,风声呼啸,就像那远古战场中的哀歌。
“逆天,同样是妖王,为什么你吸了根器就能强成这样?还是说幻境里的你是故意放水的?”琅嗔有些无语地大喊着。但面对如此情形,他却没有多少危机感。幻影用钢叉展出的气浪以及那沙尘龙卷风,甚至于那巨虫已经同时袭来,他的周围空间已经被全部封锁,再无逃窜之机。
然而,琅嗔却仅仅是单手一握,刹那间,整个场中除了那呼啸的风声之外,多了一抹电流声。那电流声像是一条灵动的蛇,在风声的缝隙中穿梭。
琅嗔轻轻一笑:“大雷暴,要来了。”
数道神通已至,那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这片沙地都碾碎。而琅嗔却是轻笑出声,他的笑容在这一片混乱中显得格外镇定。黄沙之中开始涌出白水,那白水如同清泉一般汩汩冒出,迅速蔓延开来。
三昧神风构成的龙卷中也逐渐被电弧所笼罩,那电弧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像是在龙卷风中镶嵌了无数颗蓝色的宝石。
黄风大圣强行用三昧神风吸收他的黑风,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将赤髯龙的黑烟和黑风完全融在一起。那黑烟如同浓稠的墨汁,其中弥漫着的无数电火花仅仅只需要一个媒介,就能形成雷暴。
琅嗔再次展示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灵蕴,他竟是将这一处沙地给强行改造了如同湖泊一般的环境。那沙地中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白水,这些白水波光粼粼,如同真正的湖泊一般,而且这些白水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通之水。
轰!
处心积虑多时,滚滚雷暴发出阵阵轰鸣。那声音如同万马奔腾,又似天崩地裂,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那些黑烟如同火药一般化作了雷暴,黑色的烟雾瞬间被耀眼的电光所取代。那些沙尘龙卷在此刻变成了媒介,开始疯狂的扩散,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甚至于侵染了整片场地。雷暴从天幕之中落下,那一道道闪电如同粗壮的银蛇,蜿蜒着朝着下方扑来。而下方的白水也让雷暴如虎添翼,雷暴与白水相互交融,发出滋滋的声响。琅嗔沐浴在这蔚蓝色的洪流中,他的身影被雷光和水光所笼罩,如同灭世的神灵一般注视着这三昧神风的崩解。
幻影崩解,那原本凌厉的幻影在三昧神风被雷暴强行击散的情况下,如同无根之萍一般消散。蝜蝂也变为一团黄沙,在雷暴中被吹散,重新融入了沙地之中。
黄风大圣被迫从风幕中钻出,此时的他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甘。虽然他借助着黄沙躲过了这次雷暴,但他的三昧神风已经被废了。周围的黄沙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黄色的雪。
可饶是如此,这位妖王也未曾打消心中的战意:“镇得了我的风,镇不住我的钢叉!”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钢叉,钢叉在他手中散发着寒光。
琅嗔同样大笑出声:“那就再战一场!”
随后钢叉与剑锋相撞,清脆的撞击声再次响起。这两位妖王级别的人物在此时不再动用神通,反倒是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开始最原始的争斗。琅嗔哪怕是占尽优势也不再动用自己的神通,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对手的尊重。
这两位曾经并肩作战的妖王,竟有些惺惺相惜。他们的身影在黄沙中交错,每一次撞击都溅起一片沙浪。
黄风大圣虽然失了那三昧神风,可他那一柄钢叉却被他挥舞的大开大合。他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钢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就如同他那三昧神风形成的龙卷风一般要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而琅嗔的剑法也同样不差,他的身形灵活,如同狡诈的狼。哪怕有体型的差距,他也每次都能接住那柄钢叉,同时抓住机会猛的刺上几剑。每一次刺剑,都带起一阵风声,让黄风大圣多几道伤痕。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难解难分。终是那黄风大圣因神通被破失了分寸,他手中的钢叉虽然刺中了琅嗔,但却被他一把抓住。琅嗔大喝一声,双臂用力,反倒用自己的力量连带着黄风大圣一起甩飞了出去。
黄风大圣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沙地上,扬起一片沙尘。他刚想起身,却只见寒光一闪,那是琅嗔手中的剑反射的寒光。他一直不敢离手的那佛头顿时滚落下来,在沙地上滚动了几下,沾满了黄沙。紧接着,琅嗔手中的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我赢了。”琅嗔缓缓抽出剑,看着倒在地上的黄风大圣,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这正是——
琅嗔入黑风掂剑,大圣驱黄风掉叉。
佛头一抄惊霄汉,一缕黄风架其间。
三股钢叉引风乱,黄风大阵展威颜。
流沙暗附钢叉上,神风伸张日月残。
气势大涨天地暗,人眼迷离心胆寒。
二者相斗剑叉舞,黑风神风互争逐。
黄风大圣怒击猛,凌虚妖王身轻如。
黑风龙卷抗神风,神风获胜大圣浮。
狼妖化作龙狼身,神风压迫仍苦辛。
大圣出招幻影现,分身攻击势若粼。
琅嗔困厄欲逃遁,怎奈诸般难脱身。
黑风引动雷暴临,沙地成湖妙法深。
雷破神风神通尽,大圣失风志未沉。
终是兵器再相斗,大圣失策被剑囚。
沙间屹立三股叉,通心寒光秀剑现。
“孽徒啊孽徒,你偷二郎心法,夺大圣根器。”
一无头僧人手拿胡琴,于风沙中缓缓走来,他的语气似是有些无奈,又像是在嘲弄:
“还要师傅的脑袋…”
“就为在这黄风谷底一时快活?”
他的身体猛然间拔高,佛门法身在此时凝聚,身后的羽带流光溢彩,而袈裟则是破烂不堪。
他将紧闭着双眼的佛头缓缓抱起,然后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此时,该叫他灵吉菩萨。
“小施主,老衲乃是小须弥山之主,法号灵吉,也是这鼠妖的看管之人。”
“大圣陨后,六根不灭,散落到世间。”
“这贼鼠私下寻得其中一根,因自身修为有限,于是生了歹心,我不慎中他暗算,连头颅也被他一并割去,做了存放根器修炼邪法的容器。”
“连带着黄风岭再次生灵涂炭,我之罪也。”
“此番重回大道,全赖施主智勇无双。”
灵吉菩萨面露慈悲之色,然而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
“不过,在将这根器给你之前不妨听我讲个故事。”
琅嗔撇了撇嘴:“这可真是夏侯惇看灵吉菩萨,一眼望不到头啊。”
灵吉菩萨刚准备讲就被琅嗔噎了一句,他稍作停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讲了起来。
故事很简单,一个书生救了落入陷阱中的白狐,然后白狐化身为人做了这书生的妻子,在这期间这书生考取了功名,还有两个孩子,很是幸福。
然后,就在这时,狐妖天生的凶性还是被激发了,她吞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并且最终吃掉了书生。
然而这个书生大梦初醒,却发现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梦,那只白狐仍然在他的炕上躺着。
于是这个书生无法再信任白狐,他杀死了这只狐狸,然后剥下了她的皮,做成了围巾。
“人也,兽也,佛也,妖也,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可乱来不得。”
“你说是吗?凌虚子?”
灵吉菩萨对他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想要提醒琅嗔,就如同那个书生与那只白狐一样,书生无法判断那白狐是否对他有恶心。只能先下手为强,而他呢又怎能判断那黄风大圣有没有恶心?而他灵吉呢?客观上来说,他可是一路都在帮助他,这个不是天命人的天命人。
琅嗔挠了挠头,随后缓缓走向那早已昏迷的黄风大圣,古朴的画卷在此展开。
“说了那么多,不过还是那套耳听怒的说法,虽然,确实我无法判断自己所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就像是沙大郎一直觉得他是个城府极深的邪魔,而你也在不断的向我暗示他可能是装出来的豪侠。”
琅嗔笑了笑,然后捡起丢在一旁的剑鞘,随后收剑入鞘。
“但我比较信奉的,是那君子论迹不论心。”
“黄风大圣,他干了什么?在你们降下灾劫时出手相助,在人类的国度为他手中的同族讨得一席之地,在发现变鼠之灾后,立马带着手下的妖怪离开斯哈哩,黄风岭上,他镇压了石敢当,大圣之名不是自诩,而是群妖敬畏。”
“诚然,他也干过不少恶事,帮助那沙国王进行血腥屠杀也好,炼化根器让三昧神风席卷整个黄风岭也罢。”
“但在我这里,他不应该就这么死掉,而你,也不该像现在这般道貌岸然。”
“肉佛头、变鼠之灾,灵山真是好谋算,也真是好神通。”
灵吉菩萨沉默,用琅嗔标准,他此时确实是无法解释。
琅嗔稍微用力,从昏迷的黄风大圣手中接过了那柄钢叉。
他咧嘴一笑:
“我记得,这句话是这么喊的吧?”
灵吉菩萨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此时骤然睁开,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但又狂暴至极的灵蕴!
琅嗔将钢叉插入沙地中,随后大笑出声,正如黄风大圣!
“神风一起,三界谁人可敌!”
(第二卷,黄风黄金貂鼠,完)
(第三卷,浮屠白露黄眉…)
(赞诗,作者写,群友小熊饼干改)
裙号在坐着间接(谐音)快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