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送不来厚衣裳和饭食,旁边待着一个自告奋勇进来的壮汉和他的小厮,晚上还有蟑螂大军送来爱的问候。
几天下来,路良朋就萎了。
他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人得死,策划杀人再诬赖到别人身上也得死,反正都得死,不如死前拉个垫背的。
路良朋揉了揉不知被什么玩意儿咬肿了的半张脸,攀着牢房栅栏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来人呐,我要举报!”
……
阿琅在院子里荡秋千,怀里抱着八个月的侄女宁芷莘。
大哥休沐,带着大嫂出去玩,却让他看孩子,还有天理吗!
小娃见不到爹娘,奶娘又哄不好,宁父宁母都没招,老婆怀着孕,全家只剩下他一个闲人,孩子就这么被宁母硬塞到阿琅怀里,说让他多抱抱,以后自己的娃出生后不忙乱。
还不如去卖羊汤呢。
“呜呜…”秋千停下了,莘儿瘪瘪嘴开始哭。
阿琅麻利脚尖点地,让秋千动起来,莘儿睁开一只眼,感觉到秋千摇摆,哭声秒停。
不一会儿,秋千又停了,阿琅条件反射,继续蹬地。
小屁娃一个,非得让抱着,抱着还不能不动弹,动弹后还得一直动弹,他堂堂七尺汉子,被吃奶娃硬控。
怪不得大哥大嫂跑那么快。
阿琅轻拍侄女,“你这小崽子,这么小就知道欺负叔叔,难不成叔叔长着一张挨欺负的脸?”
“唔…呕!”莘儿干呕一声,快被晃晕了。
阿琅双手掐住侄女的腋窝,胳膊向前平伸,“呔,叔叔对你这么好,你却要吐叔叔,还有没有爱了!”
莘儿不为所动,小肉手拍拍阿琅的胳膊,示意他走起来。
一大一小干瞪眼,莘儿始终用一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阿琅。
“行,姑奶奶,怕了你了。”阿琅将侄女脸朝前抱着,起身往门外走。
带娃真累,得出去吃点好吃的。
阿琅放慢速度,让怀里的好奇宝宝看风景,思考该怎么躲过娃的爪子快乐干饭。
“咔哒咔哒咔哒……”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口,打头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街面上的百姓纷纷退到路两边,阿琅付了糖炒栗子的钱,往后退时还抓着卖栗子老头的簸箩。
别的百姓看贵人,阿琅的眼神全放在老头身上。
他还去皇帝的澡池子搓过澡嘞,贵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俩眼一鼻子一嘴,还不如他长得帅。
不曾想,贵人直奔他家去了。
“哎!不是,看准我的脸,我一会来拿栗子!”
栗子比贵人重要,但来找他,给他送钱的贵人又比栗子重要。
阿琅将侄女护在胸口处,一左一右突破重重防线,一本正经跟在贵人队伍的最后面。
士兵们都带着头盔,就他脑袋上光秃秃,想了想,阿琅一把揪掉了侄女的虎头帽,按在自己头上。
滥帽充数。
宁芷莘:喵喵喵?怎么感觉头上凉丝丝的。
排在最后面的士兵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阿琅走路轻飘飘没声音,他愣是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直到一行人抵达目的地,阿琅悠悠的冒头,走到众人前面堂而皇之推开大门。
“欢迎光临,是来找我吗?”阿琅将侄女往上端了端,留给她最佳的看热闹视角。
“咱家奉旨寻桐水巷宁家二郎宁阿琅。”白面男子下马,小心翼翼捧起一封圣旨。
“宁阿琅是我、恩,正是草民,快请进!”接旨需要全家到齐,不好让贵人们等太久,可跑起来会颠到孩子,门口没个放东西的地方,放地上不合适……
“不好意思,帮帮忙。”阿琅保持端地雷的动作,将侄女递给太监大哥。
旁边几个士兵走了一路臭烘烘的,只有太监大哥腰间挂着香囊,手脸都干净。
司礼监大太监的干儿子贵公公姿势都摆好了,突然面前出现一个娃,他下意识伸手接,手里的圣旨直往下掉,一旁的士兵一个鱼跃抓住了。
想发脾气,阿琅已经跑没影了。
“啊…呜!”宁芷莘嘬了嘬手指头,模仿士兵鱼跃,却没跃动,被贵公公牢牢抱在怀里。
贵公公:当了半辈子太监,第一次抱小婴儿,太奇妙了……
半刻钟后,除了出去玩的宁瑞景两口子,一家子都到齐了,宁母看到传旨公公怀里端坐的大孙女,吓得都快心梗了,白腊梅忙着给她顺气。
阿琅平静的接过孩子,让小娃先趴地上等着接旨,随即也跟着跪下,原主倒霉,宁母吓病,他受嘉奖,宁母怎么还吓病,螂不理解。
“咳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淮水县宁李村人士宁阿琅,铸剑有功,朕念及汝之功绩,甚为感佩,赐良田十顷,永南府城三进宅院一座,银二百两,丝绸锦缎三匹,另有‘天下第一铸剑师’御笔题字……”
宁母“啪叽”晕了。
阿琅露出大大的笑容,双手接过圣旨递给宁父,又接过御笔题字、一盒子银子,变戏法似的往贵公公衣袖里塞了个轻飘飘的荷包。
贵公公心中熨帖,别看面前这小子虎了吧唧的,还挺有眼力见儿,不错不错。
阿琅:从路家顺的银票,送出去不心疼。
这时,有一队人出现在巷子口,为首的衙役刚冒出一个脑袋一条腿,就看到这边围着一群兵。
街上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整条巷子只剩下贵公公的大嗓门。
“老大,那边说天下第一啥?”一个小个子衙役跟着探头,被带队的一把按回去,“走走走,赶紧走!”
天老爷,宁阿琅得了皇帝的奖赏,他现在冲上去“请人”,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皇帝都奖赏的人,吃饱了撑的去杀寡妇,没有证据,肯定是姓路的胡乱攀扯的。
衙役们踮着脚后退,为首的衙役大手一挥,“那啥,去喝碗羊肉汤给宁兄弟捧捧场,以和为贵。”
“好嘞~”
……
到了狱卒交班的时辰,路良朋被提了出来一顿抽,窝窝头也被克扣了,直到被狱卒拖回牢房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明明举报了,阿琅怎么没来?阿琅没事,宁瑞景不会受到弟弟的连累,依旧能参加乡试。
不对,他为啥非得针对宁瑞景?
路良朋将脸埋进枯草堆蹭了蹭痒,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