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伯特抽动马鞭,发出清脆的爆鸣:“转向乌兰县,疾行!”
他要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给这个战场再添一把火。
而在乌兰县,包括从周边乡镇收拢过来的黑石军小股驻军,现在他的手上有五千名正卒和一万民兵,这样的战斗力不足以出城迎敌或者驰援蓝山县,不过乌兰县自保,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把仓库里的十年陈木都搬出来,塔楼一定要加固好,我可不希望敌人还没进攻,就看着它们自己坍塌了。”
“那边的,拿两根草绳垫在砖头底下,你们自己的手伤了是小事,要是耽误了进度,你们负不了这个责任。”
“每一块砖砌到墙上之前都要用水泡足两个时辰,要是有谁敢偷工减料,偷奸耍滑,被逮到了,就拎着脑袋来见我吧!”
“垛口之间的间距是两尺五,除非你想被穿过来的流矢射死!砖墙垒好之后,一定要把泥缝间的碎石和灰尘清扫掉,否则这些细微的损害会毁了整段城墙。”
严海在城墙上巡视着,指导工匠和民夫们对城墙的加固工作,时不时亲自上手,纠正工匠们做得不好的细节。
“这里的灰浆太稀了,墙砖会松动的,清理掉重新来。记住,三铲水、二铲泥,这是拿人命试出来的最佳比例!”严海拿起工具,半蹲在墙垛边,清掉上面的灰浆,自己调配涂抹上新的,再盖上一块砖,如此重复。动作的娴熟和老练,简直就像是一名浸淫此道十数年的老泥瓦匠。
他将砖块斜着垒在一起,就像是堆叠在一起的三角形,保持稳固的同时兼具美观:“这才是标准的菱形收口,都给我按照这个样子来。”
站起身来,严海还没有清理身上的灰尘,就探出身子朝城墙下方望去:“护城河再拓宽一丈,现在的宽度我都能跳过去,别说是战马了!”
整个乌兰县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兵营,老幼妇女被疏散送出城去,男人留下充当民夫,构筑城防。
这里有很多中年人壮年人都是经历过罗慕路斯入侵的,他们对异族仇恨,是年轻人无法想象的,这种仇恨也带给了他们强大的驱动力。
天边的乌云低沉而压抑,就像是严海的思绪。莫云带兵出发至今三天了,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官道附近埋伏下来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达成什么战果。
严海不指望几次对辎重的袭击就能给联军重创,只要能够拖慢前线联军主力的脚步,这一招就是有效的。
“严将军!”一名斥候飞马来到城墙下,仰头高声道,“城南三十里,有西域人的斥候在活动!”
城墙上的民夫和工匠一阵骚乱,严海抬手往下压了压,嘈杂的声音略微减弱了一些。
“有多少人?”
“三四十人规模,像是在找什么,没有袭击附近的村镇,周围也没有大部队行动的痕迹,不过在他们出没的地方发现了些血迹、尸体,和我们的铠甲、武器的残骸。”斥候说道。
严海心里漏跳一拍,气息变得有些紊乱,难道蓝山县被攻破了?不不不,应该不可能,蓝山县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也有近万黑石军驻守,几天时间,联军应该还啃不下来。
再者说,如果联军攻破了蓝山县,他们的劫掠队早就撒得到处都是了,不可能只有几十名斥候的行动规模。
“把他们盯紧了,任何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
严海和斥候们不知道的是,摸到乌兰县附近的并不是西域人的部队,而是小罗伯特麾下的罗慕路斯士兵。
罗慕路斯的斥候遵照小罗伯特的命令,一路向北探查乌兰县沿途的情况,却撞上了一股正在巡逻的黑石军,爆发了一场冲突。
双方人数相当,罗慕路斯斥候又有骑兵突袭的优势,黑石军卫兵溃不成军,转瞬即逝,只留一地尸骸。
这一队黑石军只是一个独立巡逻队,和周围的任何一个黑石军据点都没有联系,就算是他们死在大马路上,躺个三天五天的,只要没有其他的黑石军路过,就不可能被发现。
但是罗慕路斯斥候不知道啊,他们只晓得自己的行动被黑石军发现了,自己被逮了是小事,要是让黑石军顺藤摸瓜,跟着他们找到了军团的位置,那就出大事了。
罗慕路斯斥候一刻也不敢停歇,回到驻地向小罗伯特报告。
描述完事情经过的斥候,本以为会受到小罗伯特的责罚,但没想到军团长只是不轻不重地用腰间的剑鞘拍了拍他们的手臂。
小罗伯特眯起眼睛,这时可以看出他的眼睛下面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他曾经轻敌留下的教训。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们深入敌军腹地,随时有可能和敌人遭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说道,“父亲总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
军团副长翻出附近的地形图,找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乌兰县:“要是说哪里的黑石军可以干扰到我们,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急行军,两个时辰内,抵达乌兰县城下。”
军团副长行罗慕路斯帝国军礼,毫无异议地退下去执行。他不觉得小罗伯特的行为是冲动,他们是罗慕路斯的战士,这是理所应当的勇气。
这场对手戏的另一边,严海在斥候离开后,迅速安排防务工作,城墙上的土木作业接近尾声,很快就能结束。下方的护城河只挖掘到一半,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民夫和工匠们都离开后,开闸放水,一道墨蓝色的丝带环绕着乌兰县城。
吊桥抬起,顺带拆除了临时加固塔楼搭建的脚手架,黑石军弓兵进入城墙的垛口和藏兵洞,民兵中的弓箭手则安置在靠近城墙的民房内休憩。
城头多树旌旗,随风舞动,士卒兵甲齐备,一派坚城要塞的架势。事实上,严海心里一阵阵发虚,这里面只有小几千的正卒,其余的全都是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