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池从那张凌乱的床上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理了理微皱的衣衫,微微垂着头,专注地去系身上那根精致的腰带。
他的面容冷峻,仿佛刚刚那番亲密的纠缠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丝毫波澜。
贺渡尘依旧躺在床上,身躯微微蜷缩着,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雏鸟。
他似乎是被顾元池冷漠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右手半握着拳,无力地盖在眼上,不去看,就不会难受了。
顾元池对床上之人的万般心绪全然不理会,他利落地穿戴完毕后,便沉声开口:“师尊,还是快些起来,一会儿……小师弟要来找我探讨心法的。”
顾元池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贺渡尘原本滚烫的脸瞬间僵住,他觉得自己方才的热情和放纵实在是太过羞耻。
尤其是另一方是如此的满不在意。
此刻,贺渡尘只感觉仿佛兜头被一盆冷水狠狠泼下,浇得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冰冷刺骨。
他们明明刚刚才那样紧密地契合过,彼此交融,仿佛灵魂都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但现在,他浑身上下被啃咬的痕迹触目惊心,脖颈处和腰腹处更是一片青紫交错。
可即便如此,顾元池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他哪怕一个字。
这个人从起身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催促他离开,只因他的小师弟要来。
贺渡尘这才迟来地觉出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那疼痛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缓缓刺入肌肤,深入骨髓,让他的心也跟疼了起来。
他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迷茫与苦涩,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观星长老那句令人费解的断言——红鸾星动,祸福不知。
贺渡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原来……这竟是自己的祸吗?
贺渡尘缓缓放下遮挡视线的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似是连这点简单的动作都已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坐起身子。
一旁的衣袍凌乱地堆着,他伸出手,却在碰到衣料的瞬间顿住,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纹理。
许久之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自顾自地穿上衣袍,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了,也习惯了什么苦、什么痛全都自己扛。
时间久了,他都忘了原来他也是人,也会难受,也会求而不得,也会庸人自扰。
到底……他也只是个俗人。
有所有普通人该有的情绪,他也会心痛、也会酸涩、也会嫉妒。
贺渡尘只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胸腔中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终是难耐地哑着嗓子问出了那句在心底盘旋许久的话:“顾元池,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惶恐。
他是如此渴望知道,自己这一腔炽热的深情,在眼前这个人眼中,是不是如跳梁小丑般可笑至极。
顾元池早已将衣装整理得一丝不苟,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眸,像是刻意在逃避着什么,偏开头不去看贺渡尘那满是落寞与哀怨的眼神,随后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反问:“师尊,您说的,我们只是在修炼,不是吗?”
只是……在修炼,不是吗?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贺渡尘的心上,砸得他晕头转向。
他满心的爱意与眷恋,他无数次在心底的倾诉与表白,他甚至都想把心刨出来捧到这个人面前,可顾元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用这句话来回应他?
然而,这话的确是自己所说。
这是多么可笑的局面啊,他的独角戏,无人喝彩,可笑至极。
顾元池依旧没有正眼瞧他,那薄唇轻启,不咸不淡地又点评了一句:“师尊说的当真不错,采补之术确实叫人受益匪浅。”
那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没有半分情感的波动,似乎只是将他看做一个好用的炉鼎。
此时的贺渡尘,他甚至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不笑别的,笑他自己。
你贱不贱啊,贺渡尘?
你将真心毫无保留地奉上,却被这个人肆意践踏,他不但没有丝毫怜悯,还嫌不够,竟还要再在上面撒把盐。
贺渡尘,你不知悔改,你活该!
“好,好一个修炼。”贺渡尘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与破碎。
是他……自作多情。
贺渡尘站起身,双腿还在微微发软,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不再看顾元池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顾元池没动,在原地垂着头。
大宝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他忍不住控诉的说到:【宿主大大,贺渡尘好可怜啊,你怎么能这样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x﹏x】
(哭什么哭,你站爸爸我还是站贺渡尘?!)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x﹏x……你是坏人,但你才是我的宿主,呜呜呜呜呜呜】
活络了筋骨,顾元池现在心情好的很,他有理有据的和大宝争论。
(大宝啊,你看看,他一次两次的非要挑这种难搞的剧本,要么是喜欢这个调调,要么就是不老实,欠收拾了。)
大宝不听顾元池的,掏出数据小手绢来擦眼泪,还擤了擤鼻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是坏人。】
顾元池被大宝哭的头疼,恶狠狠的威胁:(再出动静试试!)
【……】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