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意扶着雨儿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上首几人福了一礼,柔声道:“臣妾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被吓坏了,原本想着今日便禀告皇后娘娘的。”
安陵容偏头看过去,轻笑一声,“嫔妃有孕向来是喜事,更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淳贵人怕什么?”
敬妃也跟着附和道:“唉,淳贵人糊涂啊,你瞒着消息,若是龙胎有什么闪失,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见几个高位嫔妃言语中都有指责之意,方淳意暗恨安陵容搅了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是想等到三个月,胎像稳固时再说出来,谁知竟被安陵容的蟹粉酥腻的露了马脚。
说罢,瞥见身侧的甄嬛,眸中瞬间蓄满泪水,哽咽着说道:“臣妾与玉姐姐交好,知晓她意外失去孩子有多痛苦,臣妾只是害怕。”
甄嬛身子一怔,原本有些意外和失落的心绪被压下,“皇后娘娘,臣妾觉得淳贵人应不是有意隐瞒,还请娘娘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不要过多责怪。”
宜修还沉浸在淳贵人的背叛中,年世兰自然是不会出声让甄嬛做这个好人的。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淳贵人的抽噎声。
半晌,安陵容笑着开口:“行了,淳贵人起来吧,龙胎重要。大家也是担心你不小心失了孩子,哪就像玉贵人说的有责难这一说了。”
方淳意谢恩后扶着雨儿的手站起身,安陵容缓缓又道:“本宫见玉贵人对淳贵人多有维护,你们两人想来是交好的。那淳贵人不如便搬回碎玉轩吧,那儿清净,正适合淳贵人养胎。皇后和华贵妃以为如何?”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一副良善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这主意倒是不错,淳贵人和玉贵人也是高兴的吧?”
宜修终于回过神,淡淡道:“如此也好,那淳贵人就搬去碎玉轩正殿吧,本宫做主特准你生产前享嫔位待遇,日后生下皇嗣,自有更重的赏赐。”
方淳意原本有些不愿,但听皇后让她居正殿,眸光流转,盈盈福身谢恩。
安陵容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管她是正殿还是侧殿。
略坐坐,又说了两句话,宜修便让众人散去了。
唯有方淳意,站在景仁宫殿内不动,只等其他人离开,她才上前复又跪下,道:“臣妾效忠皇后娘娘,绝无二心,此事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娘娘恕罪。”
这话是真是假,二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宜修方才却想明白了一事,如今她身患下红之症,于恩宠上怕是无缘了。
宫中三阿哥蠢笨,四阿哥自出生起便不得喜欢,五阿哥更是顽劣不堪,六阿哥则有安陵容这个得宠的生母,日后都很难为自己所用。
倘若淳贵人这一胎能生下一个皇子,便由自己来抚养,至于淳贵人这个生母可比安陵容好处理多了。
如今乌雅氏的女儿不日就要入宫,太后那儿是指望不上了,有个皇子在膝下她才能稳坐皇后宝座。
思及此处,宜修语气软了两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小心腹中的龙胎。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放心吧,本宫会护着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的。”
方淳意眸中闪过惊喜,俯身再拜,“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庇护。”
*
三日后,安陵容收到了查苏送来的消息,里面写清了他查到的五位即将入宫的新人的所有消息,家世背景、族内关系、闺中密友、爱好品行皆有备注。
安陵容用了一刻钟才将这些信件看完,上面的内容和她派人查到的大致相同,可见查苏是用心了的。
她靠在檀木椅上,一手搭在椅柄上,指尖微动,“派人去春禧殿问问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没什么紧要的,便都满足她。”
其他人的消息都是寻常事,比如乌雅心月曾经识破宜修的阴谋,救下同族的几个女孩,得了太后的赏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林雅颂,她父亲是从三品光禄寺卿,是这批秀女中家世最好的。
按照这两次收集来的消息,她分明是个想要攀高枝的主儿,幼时甚至放出话去,不与家世低的人交往。
可选秀当日,得知自己入选时,她分明看到对方对方的反应有惊讶、有意外,独独没有欣喜。
还有比入宫更高的高枝吗?这让她颇为不解。
想到这些,她叫来琳琅,吩咐道:“本宫要知道林贵人的品性如何,你去寻她的教引姑姑,给些银子,让她将其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琳琅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即应下,转身去办。
而另一边,入选的新人已经开始了为期一月的学习。
原本内务府并没有安排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年世兰搬出了三年前安陵容等人入宫初次请安时,甄嬛和沈眉庄的错处。
借此,既将新人入宫的时间延后,又踩了甄嬛和沈眉庄的脸面。
这样有理有据的事,让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到底,除了胤禛,也没人盼着新人入宫。
光禄寺卿林府,林母脸色微变,看着愈发沉默的女儿,语气再不如往日温柔: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整日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入选了还不高兴?若是让教引姑姑发现了,回去说上两句,你日后还有什么恩宠可言!”
林雅颂卧在软榻上,倚着窗边,看外面的春雨,对林母的话充耳不闻。
林母瞧着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更是气恼。平日里处处争强好胜,立志要嫁入高门的女儿怎么发了一次烧就变成了这样?
若不是大夫再三保证她女儿的身子没有异常,她真怀疑这人是脑子被烧坏了。
听到女儿入选的消息,她乐的一晚上没睡着。收到册封贵人的旨意,她连府外的乞丐都给了赏钱。
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竟还有入宫为嫔为妃的命,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容貌只是中上,琴棋书画都只是会些皮毛,怎么就被天子看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