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受命护送大唐高僧前往西天拜佛取经,今在此路过朱紫国都,又受朱紫国王所邀,专打你个欺君诳上,掳掠王后,吃人害人的妖怪!”
猴子擎起铁棒,直指着赛太岁一声厉喝冷声道:
“我旁边的,乃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神猴将军是也!赛太岁,你在此祸害一方,辱没门风,死期已至!”
原来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只泼猴!
只听猴子的自我介绍,赛太岁虽惊不乱,但听到六耳来历,这只私逃的坐骑畜生才真正慌了,忙后退几步,看着六耳手足无措道:
“是大士让你来领我回去的?”
“领你回去?别做梦了,你在此作孽杀生,破了清规戒律,还想回南海?先去六道轮回里走一遭吧!”
六耳身着金甲,手中的随心铁杆兵舞了个棍花,面色冰冷的看着赛太岁道。
“怎么可能!大士向来慈悲,我不过在此杀吃了几个人,如何会要我性命?!”
“是了,你这两只泼猴头,摆明了是一家的,合起伙来哄骗我!呸,什么神猴将军?我在南海这么多年,何曾听过菩萨座下有这号人物?”
“奸诈猴头,上门邀战就堂堂正正的与我一战,岂敢假借菩萨威名欺我?”
赛太岁先是被六耳那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吓得手脚一哆嗦,但随即回过味来了,自我推测后,手脚上的力气回来了,手中宣花斧一扬,都敢对两只猴子大声说话了!
“冥顽不灵。”
见赛太岁一副恼怒无比,坚持顽抗的模样,六耳淡漠评价了一句,也懒得和这孽畜再废话,手中兵器挥舞,直朝对面的赛太岁劈面打去!
赛太岁见对面挥棒,只当是被自己揭破了真面目,“恼羞成怒”,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越发愤怒起来:
我一个妖魔向来都有一说一,信守承诺,你们两个上门找麻烦,喊着要降妖除魔的,怎么空口白牙的,胡乱骗人?
这一刻,不仅六耳的身份来历被赛太岁否认了,就连猴子自称的齐天大圣,赛太岁也不认了。
三界这么大,可不是哪只猴妖都有闹天宫的本事!
这两只招摇撞骗的泼猴,今日正好拿了下酒!
只是这两只猴儿嘴里虽然没几句老实话,但又一语道破了自己来历,这让赛太岁还是有些心慌,寻思着这一票干完,还是早日回归南海才是。
也省的真把菩萨招来,自己回去没个好果子吃!
心里打着小算盘,赛太岁对迎面而来的铁棒自然不会重视,只当面前两只猴头都是骗子,虽能欺负欺负妖兵妖将,但没什么真本事,他这一斧子劈下去,能一斧头一个!
便随意的竖起宣花斧一摆,想将这铁棒拨开,让对面的猴头中门大开之时,再一斧头劈成两半!
可手中宣花斧刚碰到铁棒,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当场就把赛太岁打懵了:不是,现在骗子都这么有实力了吗?
有心打无心,大意之下,赛太岁手里的宣花斧好悬没被六耳一棒打飞!
纵是勉强保住了手中兵器,赛太岁也被这一棒打了个趔趄,身子歪歪扭扭的朝一边一撇。
该死,这两个猴头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虎口震痛的赛太岁惊惧倒退几步,忙与六耳拉开了距离,嘴里也同时泛起了苦涩。
对面的实力不弱,绝非籍籍无名之辈,真的有必要拿话哄骗他吗?
可惜,赛太岁被一棒子打醒,想要服软再谈,六耳可已没了耐心,手中铁棒再抡,硬生生将张口欲言的赛太岁打闭了气。
而此时,眼瞅着六耳一猴就要将赛太岁降服,猴子的手痒了起来,纠结着要不要也上前凑个热闹。
二打一,似乎有点胜之不武,他孙悟空自出道以来,基本都是在一打多,什么时候以多欺少了?(其实是基本没队友)
什么?你说八戒和老沙?
嗨,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不算,不算。
也就是打那些依仗法宝神通,确实棘手的妖怪,他老孙才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人并肩子上。
但这赛太岁……他配吗?
好在也无需猴子再纠结下去,占了先机,一步先,步步先的六耳直接将赛太岁压着打,不过二十合,就将其打得左支右拙,眼瞅着快败下阵来了。
被压着打的赛太岁心里更是有数,咬着牙,壮士断腕,拼着兵器不要,硬吃了六耳一棒,翻身一跃,终于与六耳拉开了距离。
狼狈站在一小山头上,喘着粗气,耷拉着一支臂膀的赛太岁眼中喷火光,完好的左手自腰间一抹,顺出三个金铃铛来。
中间一个,有茶杯大,左右两个,有拳头大。
“泼猴,看法宝!”
紫金铃儿在手,赛太岁的胆气似乎也回来了,昂首站在山头,挺直腰背,狞笑一声,将手中铃铛激烈晃动起来。
霎时间,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浩浩荡荡,占据了漫天遍野,火焰威威,灼人心神,烟色缭绕,遮目熏眼,那黄沙更是最毒,打在人身,追魂索命!
只是瞧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幕,六耳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站定不动,嘴唇无声翕动,大喝一声:“来!”
便见赛太岁手中铃铛,顿时偃旗息鼓,停了烟火黄沙不说,更是挣脱赛太岁左手,顺声飞起,直落六耳手中!
“饶命!饶命!果真是神猴将军当面,小吼一时鬼迷心窍,又不识真人,望将军念在佛法慈悲,饶我一命!”
眼见着保命的法宝脱手而去,还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赛太岁哪里不知六耳此前所言非虚?
没了兵器法宝,右手也软塌塌的赛太岁再无底气,慌慌忙忙自小山头上滚落,朝着两猴不住跪地磕头,求饶起来。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面对赛太岁的求饶,六耳不为所动,但是冷笑一声后,却也收了兵器,走到了一旁。
“多谢将军饶命,多谢将军饶命!小吼回去以后,定当面壁思过,从此以后,再不贪恋红尘!”
赛太岁见状,还以为是六耳真的误信了他的鬼话,做了一回烂好人,让他得了生机。
只是就在他心中狂喜,随意许诺的时候,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将其笼罩在中:
“神猴将军在菩萨手底下当差,不好下杀手,我老孙可不是,呵,好孽畜,看棒!”
赛太岁惊骇抬头,只见那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头站在他身前,含怒冷笑,一棒奋起千钧力,直直打向自己天灵盖!
“饶……”
话未脱出口,赛太岁便被这一棒打得天灵洞开,脑花四溅,委顿倒地,显出原形,再没了声息。
“呸,还想回去面壁思过?下地府去思过罢!”
终于将这罪魁祸首打死以后,猴子对六耳的防备才算尽去,呸了口躺地的妖怪后,猴子收起铁棒,嬉皮笑脸的凑近六耳身边,自来熟的搭肩勾背道:
“此次能打死这妖魔,多赖将军之功,待救回金圣宫娘娘后,我老孙定当与那国王讲清,让他记念将军恩情,嘿嘿,立庙记功。”
面对猴子的空口画大饼,六耳不是很感冒,但是对于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脸皮也厚似城墙的家伙,也不好招架。
索性翻了个白眼,拍开猴子悄咪咪摸向腰间紫金铃的毛毛手,最后瞧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赛太岁,六耳挣脱束缚,转身腾云离去道:
“孽畜伏诛,死于你手,我此来阻拦不及,只能携宝归去了,孙悟空,下次有缘再见了!”
“嘿嘿,将军一路走好,有缘再见!”
看着六耳离去的背影,猴子笑呵呵的挥手送别道。
原本对六耳的排斥感,经此一役,尽数消去不说,还对其生出了几分亲切。
“嘿嘿,阻拦阻拦,还能是这个阻拦法?妙,妙啊!”
感觉又学到了一招的猴子脸上笑嘻嘻的喃喃自语:“就是还有点小气,把那宝贝看得紧,不肯让我老孙好好鉴赏鉴赏。”
叉着腰,摇头可惜了番,猴子将这些琐碎的小事抛之脑后,拎起铁棒,急冲獬豸洞而去
——这在外面打妖怪是打开心了,里面还有一个金圣宫娘娘等着他搭救呢!
一路棍棒纷飞,将那些恶里恶气的小妖打死,还有救的妖怪恐吓一番,让其不得为恶后,尽数放走。
又穿过几道木门厅堂,沿途大声喊话,表明身份,乃是朱紫国王请来,救娘娘回宫的。
才总算在走到一彩门壮丽的壁厢处,撞见了心中欢喜,眼中雀跃,又有些惧怕猴子所言为假,怯生生站在路中的金圣宫娘娘。
“长老,果真是我王请来的救兵?”
金圣宫咬着牙,见了猴子身上刚打死不少妖怪的煞气,娇躯颤抖,试探着问道。
而见了眼前玉容娇嫩,美貌妖娆,却又不作打扮,散鬓堆鸦,蓬松云鬓的女子,猴子眼前一亮,知道终于找到了正主,上前拱手笑道:
“正是,正是,我受朱紫国王所请,来接娘娘归家。”
“那外面的妖怪?”
金圣宫闻言喜悦,正欲随猴子离去,又想起那扬言吃尽朱紫国的妖王,心生顾虑问道。
虽从身边侍女小妖的尽数逃离远去,以及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里,大致明白有了变故,且定是因为眼前的这位毛脸长老,可在没确定妖王生死的情况下,金圣宫也不敢随意离去。
若是因此恼了妖王,惹来朱紫国大祸,那她这三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娘娘放心,那赛太岁身为首恶,已被我老孙诛除,剩下的为恶小妖,也尽被我清理干净了,你只需随我离去,归去见王就好。”
猴子随意的摆摆手,安抚金圣宫道,又想起临行前,陈启的嘱托,便又多问了句:
“对了,娘娘可曾对国王推你出亭心有怨气?若是因此不愿归国,我老孙也可替你重找个清净安全之地落脚。
朱紫国那边,也尽可推辞娘娘不愿受辱,被掳掠而来后,早已自尽了,省的国王相思不断。”
“不不不,长老,毋须如此,我与我王感情笃深,亦知他乃是以国家臣民为重,心中从未有怨,何须另觅他所?”
“只愿长老速速带我归国,好与我王一解这三年相思之苦!”
金圣宫闻言垂泪下拜,真心向猴子恳切相求道。
她与朱紫国王乃是青梅竹马,自小相陪的玩伴,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结成伴侣,位居金圣宫。
多年的感情,确实互相明了心意,所以在那日国王含泪推她出亭的时候,金圣宫虽也垂泪几许,但心中对国王却也能理解。
她心中所恨的,唯有这拆散他们鸳鸯一对的妖怪!
如今听闻妖王已死,心中大喜,更是只有回国见王的一念!
眼见着自家师父似乎是多此一举的猴子挠挠头,也未在意,只在左右寻了些软草,扎了一条大草龙,搁在地上,对金圣宫笑道:
“娘娘既一心归国,还请跨上此龙,闭眼莫睁,省的受惊,我老孙带你归朝见国主去也。”
金圣宫迫不及待回国,依言而行,忙跨身坐在草龙之上,双目紧闭,两手紧握龙角,静待这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的孙长老施为。
而猴子也不负所托,嘿然一笑,运起神通,让金圣宫只觉耳边“呼呼”风响。
直到约半个时辰后,风止声停,金圣宫那离地的双脚,才再次接地,闻得猴子笑言道:
“娘娘请睁眼,故国已归矣。”
金圣宫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不正是自己这三年来,朝朝暮暮,日思夜想的凤台楼阁?
捂嘴流泪,金圣宫下了草龙,对着猴子俯身大礼拜谢后,方才提起裙摆,沿着熟悉的路径,急急奔向王宫大殿。
“陛下!陛下!”
似乎是心有灵犀,不待那叫喊声入耳,不待金圣宫入殿,朱紫国王就挣脱了随侍的宫女太监,踉踉跄跄的自大殿内跑出。
一眼就望见了台阶下,那心心念念了三年之久的人儿!
“梓童!”
国王含泪喜呼,顺阶而下,与金圣宫拥成一团,欲诉离别之苦。
然后,这位国王陛下就滚落地上,痛呼不已。
“哎呦,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