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无论是哪个地区,春雨都是以一种很安静的方式落下,绝对不会以肆虐的形式出现。
这雨下得太反常了!
不过,这种反常,恰恰是正常。
往后三年的日子都是大旱之年,现在的天气肯定反常。
这雨下得越来越大,起初还在外面欢呼的人也受不了了,一个个跟落汤鸡似的地跑回家里。
陈东心中毫无波澜,这雨肯定要惹祸,自己的农作物都在阳光房里。
除非来个泥石流,否则一切都不会出问题。
充实的安全感让陈东放松很多。
风雨交加,陈东把门窗都关好,又起身熄灭洋蜡。
厚厚的稻草垫子保存的温度,足够应对春夜的寒冷。
交加的风雨成了最好的助眠曲,黑漆漆的雨夜只适合酣睡。
困意袭来,陈东只觉得眼皮发沉,直接睡了过去。
风雨摇曳,陈家的鼾声此起彼伏。
而躺在木板床上的技术员却在风雨中惊醒。
这雨来得太猛,地里的苗子都还是幼苗,哪受得了这种摧残?
技术员满心焦急,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蓑衣,又戴上草帽,急匆匆地出了门。
刚一出门,技术员就心头一凉。
风比雨还大!
坏了!要出事!
情况紧急,技术员跳过所有程序,直接冲到村社,打开老旧的喇叭,朝着外面发出广播。
所有人全部从家里出来,做好疏水护苗工作!
今晚不吃苦,明天早上只剩下眼泪了!
所谓的疏水工作,其实用铁锨之类的农具,在地垄沟附近挖出分支,从而让水流向别处。
可问题是,这雨下得又急又密,能见度已经不到一米。
而且,水一落到地面,迅速渗透到地里,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技术员忙着指挥,丝毫没注意到吴家沟村民的反应。
大家越来越明白,这样做得好像是无用功。
既然是无用功,那何必白费力气?
指挥员的嘶吼渐渐被大雨掩盖,村民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放慢。
……
这一夜,陈东睡得很沉。
等他早上睁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左右。
没办法,下雨天太适合睡觉了!
窗外的雨有些减弱,但还没停下。
陈东推门一看,原本的路面几乎全部消失,,入眼之处皆是积水。
这年头没有水泥沥青,只有黄泥土道。
晴天一嘴灰,雨天两脚泥,形容的就是这。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吴家沟到处都是大黄泥,一脚踩进去直没脚踝。
陈家原本处于地平面,但大雨落下把地形改变了,导致陈家变成了洼地。
如果大雨持续下几天,到时候黄泥和雨水会一起涌到陈家院子里。
天灾之下,变数本来就很大。
没人会预想到这一点。
好在现在还没造成什么大损失,尚有补救的机会。
索性,原地取材!
陈东披上蓑衣,顶着风雨出了门。
他先去附近收集一些枯枝,再把枯枝掺在黄泥里,以此增加黄泥的稳定性。
凡事有利就有弊。
黄泥的承重性虽然很差,但可塑性极强。
陈东规划出一个半圆状的位置,把整个院子包裹在里面,又沿着预定的方向垒好黄泥,从而形成一垛半人高的黄泥墙。
黄泥里的水分极大,挖起来格外吃力,雨水又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严重影响施工进度。
刚刚垒好的墙,很快被水冲得支离破碎。
不行!
雨水带来的威力,比陈东预想得更大。
现在只能换一种更防水的材料!
陈东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习惯性地把目光看向身后的大山。
原木!
陈东转身取来斧锯,大步流星地上了山。
防水的原木不能选太重的,否则一旦被冲垮,这就是杀人的东西。
很快,陈东伐了两棵半人粗的松树,又用麻绳连接在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山。
光有原木肯定不行,还需要一种黏合剂。
陈东把之前的采来的松油掺进黄泥里,以此充当黏合剂。
黄泥可以有效地保住松油的黏性,就算外面下雨也不怕。
陈东的搭建方式很简单,一根原木上抹一层黄泥,再赶紧把下一根原木垒上去。
为了让防水墙更稳定,陈东又在每个原木下斜着撑起一个棍子,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足足耗费了几个小时。
一直到下午,陈东才把最后一根棍子撑好。
此时,陈东已是腰酸背痛,可换来的是全家安全。
……
以吴家沟这种情况,稍微有点经验的都知道,现在要是不清理黄泥,等天一干,那味道臭得要死。
吴全友作为队长,当然知道这个情况。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处理什么黄泥,有一件更要命的事儿在等着他!
他慌慌张张地把保卫科的人喊来,反复确认昨天焚烧病鸡的位置。
当保卫科的人抬手指向河边的瞬间,吴全友心都凉了。
刚才他在河边看见一道黑色蜿蜒的痕迹,突然就想到了这事,这才跑过来问。
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印证,自然觉得五雷轰顶。
病鸡虽然被烧了,但残骸还有,特别是鸡骨头,普通的火根本烧不透。
那些带着病菌的残骸已经随着水涌入河里,这条河算是毁了!
吴家沟乱得像被打翻的蚂蚁窝。
责任田的苗子还没处理完,赖以为生的水源又被污染了!
这才是真正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下,吴全友叫人放出消息,所有人禁止到河边打水!
之前有人被鸡瘟传染过,最后人没救过来,没熬几天就蹬腿儿了。
保卫科的人挨家挨户的通知,等陈东接到消息的时候,只能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