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打开，雨后微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芳草香，谢莞泠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的天光，叫裴云川扶着她下了床。
裴云川走到她身后，捻了她的头发在手里打圈，突然来了兴致，“皎皎，我给你梳头吧。”
谢莞泠本想答应，可蓦地想起婚后第一天裴云川帮她点的那个歪了的花钿，说什么都不肯让裴云川上手了。
她脸上嫌弃的意味很明显，裴云川识相的坐到一旁，巴巴的看着绛绛给她梳头。
裴云川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谢莞泠抿了抿唇，刚有些心软，又意识到这不过是某些人装出来的，好叫自己可怜他，以达成他的目的。
她意识到这些，顿时又把脸转了过去。裴云川见装乖没用，又主动走到谢莞泠身后央她让自己试试。
绛绛在后头侧着脸偷笑，谢莞泠一时觉得有些丢人，架不住裴云川软磨硬泡，就答应让他试试了。
只是裴云川的手实在笨，谢莞泠今天梳的发式简单，他一动手，愣是把谢莞泠柔顺的头发梳成了“刺猬”。
“咳咳。”
在接触到谢莞泠眼神的那一刻，裴云川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招手叫绛绛过来：“绛绛，你来。”
绛绛看到谢莞泠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有点想笑。只是裴云川还在，她没敢表现的太明显。
裴云川给绛绛让了位置，自己退到一旁。绛绛给谢莞泠挽发髻的时候，裴云川就在一旁看着，心说这看着如此简单的发式，怎么就这么难梳呢？
“这也不复杂啊。”裴云川囔囔着。
谢莞泠看他一脸挫败的模样觉得好笑，选了两支步摇让他挑，裴云川指了指右边的双蝶步摇，道：“这支步摇更衬夫人今日的衣服。”
她便将双蝶步摇插进了发髻里，揽镜打量，点点头。“果真是好看。”
总算得了一句夸奖，裴云川的挫败感减轻了一些，接着又听谢莞泠说新鞋就在卧房的柜子里，让他去拿。
裴云川高兴的很，惦记着谢莞泠给他做的鞋，将刚才的挫败抛诸脑后了。
裴云川穿上新鞋，又专门出去走了两圈，脸上溢着笑意，尽管旁的人也看不出他在高兴些什么。
谢莞泠透过窗户瞧他，心里觉得好笑。想起出嫁前沈氏同她说的那些夫妻间的相处之道，竟是一点也没用上。
男人么，也就这么回事，哄哄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像个小孩子似的。
裴云川难得休息在家，打定主意要好好陪她几天，就没往外跑。午睡醒时二人披衣在榻上下棋。
“不玩了不玩了，每回都输给你。”
谢莞泠又输了一回，没耐心继续玩下去了。
裴云川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类装进棋盒，边道：“输怕了？下回叫我声‘好夫君’，我就让让你，如何？”
谢莞泠脸上一红，倾身越过小桌子，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裴云川嘴角上扬，好整以暇的等着谢莞泠叫他一声“好夫君”。
谢莞泠凑近他，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她突然笑起来，叫了声“老头子”，随后松开了裴云川，快速穿好鞋下了榻，怕被裴云川抓住一顿教训。
“好啊，胆子大了，还敢耍我。”
裴云川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谢莞泠更乐了，隔着半个房间忍不住大笑起来，绛绛老远就听见这笑声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守门的丫鬟见她来了，卷了珠帘让她进去。
谢莞泠在里头听见绛绛的声音，忙穿好外袍出来了，“怎么了？”
“世子，夫人。”绛绛福了福身，将手中的纸条双手举过，“这是张家刚派人送来的，上面二姑娘给夫人的话。”
谢莞泠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速来”。
她表情一下凝了起来，这是张舒香和她之间的小习惯，字越少事越急。想来是发现那幅画有问题了。
“张姑娘好像有急事找你。”
裴云川双手环抱在身前，冲她一笑，“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他显然也看见了字条上面的字。
“不用。”谢莞泠摇摇头，吩咐钟若去准备马车，转头对裴云川道：“都是些姑娘家之间的事情你去做什么。”
“我好不容易有时间，你不多陪陪我吗？”
“我早些回来。”
谢莞泠丢下这么一句，叫上绛绛就急匆匆的往外赶。
裴云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府。
“皎皎你真行，这幅画果真是暗藏玄机。”
谢莞泠一来，张舒香就拽着她的手臂进了房间，两人把房门一关其他人都不准进来。
张舒香空了一张桌子出来，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刀、锯，粗的细的长的宽的扁的都有。
中间就放着那幅画。
谢莞泠手摸着画纸，上次在张家院子时间太紧，她只觉得这画纸有些特别，但没有时间多想，今天再次触摸，便知不同了。
“这纸触手滑腻，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纸。”
张舒香弯腰在一个大箱子里找着什么，一边回答谢莞泠的问题，“你当然没见过这样的纸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纸。”
张舒香拿来一个很小的箱子，再打开，里面又是些榔头之类的工具。
“不是纸？那是什么。”谢莞泠皱了皱眉头。
“皮。或许是牛皮，亦或是猪皮。也有可能是人皮。”
“啊！”
谢莞泠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怔怔的看着好友，“你不是骗我吧。”
张舒香抬起头，两人对视，她十分认真道，“我没有骗你。夫子与我说过，三濮古国有一种巫术，将人皮制成纸张，刀划不破，水火不侵，也不怕虫蛀，可以保留千年。”
谢莞泠越听越玄，“所以你拿这些刀锯，是要把这幅画割开？”
“对。”
张舒香点头，“昨日正午，我拿着画对着太阳看，隐约看见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一张纸里面怎么可能放得下东西。”
张舒香戴上一副金丝手套，将另一副手套递给了谢莞泠，笑眯眯道：“所以今天才叫你过来，我们把这张纸割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