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多谢县主相救。”谢莞泠冲她笑了笑，道了谢。
康平这会儿还哆嗦着呢，她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儿，再说我也没帮上忙，你用不着谢我。”
谢莞泠看向裴云川，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裴云川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他不喜欢谢莞泠对他这般客气的样子。“你没事就好。”
张舒香拍着胸脯，“好好的马，怎么就受惊了呢。”
她们刚才路上什么都没撞上，谢莞泠的马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疯的。
谢莞泠也觉得奇怪，明明裴云川牵出来给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司北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御苑的马多数性情温顺，你们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马怎么可能受惊呢。”
谢莞泠打心里对司北宸有了阴影，因此他说话，谢莞泠并不接茬。
裴云川薄唇抿紧，他也不是傻子，谢莞泠还有半个月就要嫁到侯府了，这个时候出事多半是人为。
谢莞泠在马场差点被马摔下来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上层贵族，都有喜欢讲闲话的人，谢莞泠才出了事，那边就出了篇有头有尾的故事来。
大意还是离不开裴云川克妻一事。
谢莞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个时候出事大家联想到裴云川身上很正常。
不过也有人发现了不一样的：“这谢四姑娘的命挺耐克的，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些流言通过张舒香的嘴传到谢莞泠耳朵里时，谢莞泠笑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谢家父母就不一样了。
晚上睡觉时，沈氏跟谢太傅说了半天，言语中尽是后悔当时没拦着谢莞泠，答应了这门亲事。
谢太傅心大的很，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姻缘天注定，谁叫咱们女儿喜欢裴世子呢。不过，咱们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你就别发愁了，赶紧睡吧。”
沈氏睡不着，但身边的谢太傅已经响起了鼾声，她气的踢了谢太傅一脚。
***
是夜，魏宁把一包东西递给了司北宸，司北宸打开一看，又把这东西给了裴云川。
纸包里放着几枚细如牛毛的针，裴云川脸色不由得一变。
“我让魏宁把那匹马给烧了，这针是从骨灰里找出来的。”司北宸修长的手指曲着，在桌面上叩了两下。“看来，有人见不得你好，不但要坐实你克妻，还想让你跟谢家交恶。”
裴云川也在查这件事，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且这儿是御苑，有些事他不方便去做，但司北宸可以，也不消他多说什么，司北宸就都替他做好了。
他默默的将纸包收好，“多谢殿下，劳你替我费心了。”
“我们之前用不上这个谢字。”
司北宸抿了口茶，“云川，我近来发现了一些事情，跟你家大房有关系，你想不想听一听？”
裴云川：“愿闻其详。”
司北宸：“你大伯表面上是老三的人，其实背地里是替老大卖命。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目前来看，大皇子的确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裴云川轻声道：“皎皎惊马一事，或许有三方人下了手。”
其实裴云川这几天也不是没查出什么来，大伯是庶出，但才学敏锐，不比他爹差，只因为出身就被压了一头，心里一直有怨气，这些年来跟侯府也只是面和心不和。
这些裴云川早就知道了，但根据这几天查到的东西来看，大房可不只是跟侯府不和那么简单。
永康帝到现在还没册封太子，大皇子年近四十又是中宫嫡子，这些年兢兢业业，也做了不少政绩出来，按道理来说这储君之位就应当是他的了，可陛下迟迟不提这事儿，也叫诡谲多变的朝堂变的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现下朝中大臣约分四党，何丞相白将军为首的是七皇子司北宸的人。枢密使、太子太师则是坚定不移的大皇子党。户部尚书，兵部侍郎一干人等效忠三皇子。
剩下的这些则是中立派，他们只效忠皇位上的人，并不站队，谢太傅便是其中之一。
司北宸要纳谢莞泠其实也是为了拉拢谢太傅，别看谢太傅手里没什么实权，朝堂之上似也说不上什么话，可谢太傅的本事不在于此。
谢太傅教过的学生多，多到什么程度呢？就拿永康二十一年的科举来说，那年的探花榜眼都是谢太傅的学生，三榜进士半数以上都叫谢太傅一声老师。
而这些人现在或是在京为官，或是在地方担任要职，影响力之大，司北宸眼馋的不行。
不过谢太傅这人也懂得收敛锋芒，谨小慎微，不要必要时候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就算他哪天真站到了某个皇子的阵营里，也不定能出多大力，属实是块鸡肋。
由此谢太傅就成了皇子们最想拉拢又拉拢不了的人。
如今的形势又不一样了，裴云川是司北宸的人，只要他和谢莞泠两个人的婚事一成，难保谢太傅不会为了女儿站到司北宸那边去。
这块鸡肋，大皇子、三皇子两人啃不着，也不会让其他人啃到。
所以裴家大房不管是为了自己以后能继承侯府，还是为了明里暗里的两位主子，都不能让谢莞泠嫁进裴家。
已近子时，窗外寒风刺骨，裴云川的心更冷。
司北宸见此，宽慰道：“宫门候府那个不是这样？兄弟不是兄弟，夫妻不是夫妻，或为权力或为地位，争个头破血淋，不死不休。”
“可我不能没有这些东西，若我不争，只怕早就死在后宫的冷池子里了。”司北宸给他递茶，“云川，你我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早该有这样的觉悟才是。”
裴云川靠在门上，按了按额头有些无力道：“我只是后悔，皎皎无辜，她不该被牵扯进来的。”
“你那位未婚妻是个聪明女子，她的父亲更会审时度势，谢家应下你的提亲之前肯定已经想到这些了。”
裴云川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司北宸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