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靠着二线部队踉踉跄跄地打跑了李继迁,宋朝马上又开始想着怎么防范辽国人,再有三个月又进入秋季了,而这正是辽国人发动南侵的时间。河北方面之前的统帅王显因为年事已高,现在已经申请回家去养老,所以现在河北急需一个新的统帅。赵恒和他的大臣们商量之后选出来的这个人正是王超,在王超返回京城领受新的职务之前,宋朝方面已经在开始讨论如何在河北排兵布阵以应对辽国的再次入侵。
魏能等边关守将的看法是,如果辽国仍像上次那样的分批而进,那么就按照上次的战法就足以击退辽军,但如果是辽国皇帝亲率大军蜂拥而入,那么就应该在曹河和徐河之间利用地形设寨布防,也就是用定州的步兵大阵硬刚辽军主力。此外,高阳关副都部署刘用等人则另外建议给各处边关要地增兵,等到辽国大军从保州入境之后再令这些地方的驻军反向出兵直插辽国本土开辟敌后战场以牵制辽军的整体南进。
谁说宋朝的武夫无能?谁说宋朝的武夫无谋?遗憾的是,在军国大事上,宋朝的武夫只能是听命从事的角色,他们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和决定权。
王超回京之后,赵恒亲自召见了他并向其询问边关守备之事。对于如何排兵布阵,王超的看法与魏能等人的意见没有什么出入。但是,随后王超却向赵恒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认为既然自己是北方前线的统帅,那么他希望能够节制包括杨延昭、杨嗣、田敏等人的兵马以及部署在高阳关等隘口的兵马,如此以便他能够总揽全局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前线统帅。
这件事赵恒没有当场同意,当他和吕蒙正等宰辅重臣商量此事时却遭到了这些文官的坚决反对。至于原因,史书上没有交代,只是说当赵恒让中书省和枢密院的人当面与王超沟通之后这些人都说王超才堪其任。漂亮话是说了,但统领前方所有兵马的权力却被善于打太极拳的这些文官大佬们给一顿马虎眼给打了回去。
随后,赵恒正式任命王超为定州路驻泊行营都部署,赵恒曾经的王府幕僚王继忠为其副手,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钤辖。几天后,赵恒又任命知枢密院事周莹为永清军节度使兼高阳关都部署。请注意,周莹作为现任的枢密院高官可以不受王超节制,他具有独立的领兵作战之权且只听命于赵恒和枢密院。
至此,河北方面遣兵派将的工作就此完成,宋朝方面在勉强摁住了李继迁之后再次屏息凝神等待辽国人某天突然从北方的地平线上冒出千万颗人头出来。
这就是防守一方的悲哀和无奈,战事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对方手里,这时候的宋朝从上至下很少有人想着要主动出击攻击辽国,即使想这样做也是有心无力——实力的力。
在某次的军事会议上,赵恒在便殿里看着地图对他身后的宰辅大臣感叹道:“辽军每次入境都使河北当地的农业生产遭受极大的破坏。这一次他们如果还敢再来,朕必将亲临前线将辽军驱逐出境,以保一方百姓之周全。”
吕蒙正等人闻听此言不免大惊,他们的心里也随即泛起了嘀咕:你赵恒就是一个从小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公子哥,你亲自上过战场吗?就知道打嘴炮,要知道你老爹可比你强悍多了,可在高粱河却被整了个狼狈不堪,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吕蒙正忙劝说道:“陛下只需精选精兵强将在前线防备辽军进犯就可以了,犯不着你本人亲自去跟辽国人拼命,你还是就在开封等好消息吧!”
赵恒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当然不想去前线了,可奈何前线的战事老是让他提心吊胆,与其在京城里担惊受怕,他还不如亲自去现场受刑。于是,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们要让朕不去也可以,可朕的爱卿们,你们倒是给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出来啊!”
赵恒这句牢骚一出,吕蒙正等人就此无语。国势如此,再不是以前太祖和太宗朝前期的样子了,如今军队的战斗力根本没法与那时候相比,单是一个李继迁就已经让宋朝被整得吐血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动不动就发兵十万南侵的辽国。如此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就算是赵匡胤和赵普复生恐怕也得抓耳挠腮,他吕蒙正又何德何能敢于在征伐之事上与这两人相提并论呢?
辽国的巨大威胁可以说让宋朝时刻都在紧绷着神经,但打仗这种极度消耗人力和财力的事可不是光靠两张嘴皮就能成的,更何况是辽国这种动辄就是十万人规模的大进兵。宋朝每年尚且需要将大半的国力用在维系军力的日常供给,辽国方面又岂敢每年都发兵十万南下侵宋呢?先不说辽国是否具备如此频繁战事所需的财力,单是这其中所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就足以让其国力迅速衰退乃至最后导致崩溃。要知道如今的辽国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草原游牧民族政权,他们在决定某个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也是要通盘考虑全局的。因此,在这一年里宋朝方面虽然是各种担忧但终究还是没有看到辽国人的身影越过边境,人家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
至于李继迁,此人从麟州败走后就开始去谋划他所谓的王霸基业,他也没再大举侵扰宋朝的边城,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更为西边的吐蕃和回鹘。北面和西面的敌人都安静了,宋朝也就此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对应在一个国家身上来说则是国无外患必有内忧(即使它还处在萌芽状态)。现在就让我们暂时抛开宋朝身上的那些让人烦扰甚至是窝火的边事,我们一起来聊一聊在公元1002年的这一年里所发生在现任以及未来的大宋宰相们身上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