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寨主王伦这里话一出口,那叫张二的汉子不禁眉头一皱,遂把眼瞪着这寨主,冷声道:
“你这厮是谁?如何一口就能说出老爷的名号?”
话音落下,王伦尚未搭话,旁边女飞卫陈丽卿便娇吒道:
“你这汉子好不晓事!
我等杀了那谋财害命的艄公,亦算替你报仇雪恨了!
你不来相谢也就罢了,怎地还敢恁般虎视眈眈?没有礼数?
就不怕惹得我等怒起时,索性让你一起去与那艄公作伴?”
“怕?”汉子冷笑道:“尔等既然知晓我是浪里白条张顺,便当知晓老爷的本事!
莫说在这扬子江里,就算天下任何一方水域,唯有别人怕我,我却不知道任何一个怕字!”
“哼!大言不惭!”赛由基崔慧娘冷哼一声:
“既是不怕!那你且吃姑奶奶一箭试试?”
不等张顺再说,就听王伦笑道:
“好啦!慧娘、丽卿都少说一句,张顺兄弟也休要气怒,听某慢慢说!
我名王伦,忝为水泊梁山寨主,江湖上人称白衣魔君的便是!
至于我如何能一口说出张顺兄弟的名号,却是刚刚兄弟自己说的!
你自称江州小孤山人氏,又在家里行二!
据我所知,小孤山有张氏兄弟,老大唤作船火儿张横,老二唤作浪里白条张顺!
刚刚我观兄弟被那艄公踢翻落水时,面上丝毫没有慌张,便试着喊上几句!
不想再见到兄弟出水时的那般高超水性,某就确定,你便是大名鼎鼎的浪里白条张顺无疑啦!”
张顺听完后,先把眼看了看陈丽卿、崔慧娘两女!
眼见两女将都眉黛含煞,怒瞪着自己,这厮遂又把眼看着王伦,面露犹疑道:
“你刚刚自称是水泊梁山白衣魔君王伦?
莫非是前些日子,在东京汴梁城踢杀花花太少高衙内,替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报仇雪恨!
又在汴梁城门口,走马生擒禁军副都教头天将巨灵神周昂的那位白衣魔君?”
听得此言,王伦不由笑道:
“高衙内却是被某一脚踢死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挨了丽卿一顿拳脚!
至于生擒周昂将军,倒也有此事!……”
正说着,就见张顺抱拳施礼道:
“啊呀!小弟真不知道,哥哥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衣魔君!
只以为你们与刚刚那艄公是一伙儿,这才言语冲动,有失礼数!
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礼!
这一礼,既谢哥哥出手戮杀艄公,又替哥哥赔不是,望请哥哥宽宏大量则个!”
王伦摆手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值得甚么?
我这里戮杀了那艄公,正有事要相求兄弟呢!”
“哥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只要能做到,定不推辞!”张顺抱拳笑道。
王伦笑道:“劳烦兄弟将船渡我等一起过江!”
“啊呀!我还当何事呢,这等小事,就算哥哥不说,小弟也该做得!”张顺笑道:
“不知哥哥要去哪里,小弟这就把船划那最近处!”
王伦笑道:“说起来也巧!
某三人应该是跟兄弟顺路,都是要去建康府城里寻那神医安道全!”
张顺一听,不由惊讶道:“哥哥也要去寻神医安道全?那还真是果真巧了!
既如此,请哥哥稍待,小弟先穿好衣服,这就将船过江!”
言罢,便解开包裹把衣服往身上套了起来!
这时,陈丽卿忍不住问道:“张顺兄弟,妾身这里有些好奇!
刚刚那艄公踢翻你下水时,我看的清楚,你是被那绳索紧紧绑着的!
不知你在水底是如何遁逃出来的?”
张顺尚未搭话,就听王伦笑道:
“丽卿这般一问,就显得你见识少啦!
张顺兄弟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因生得白如雪练,水性精熟,故人称浪里白条。
刚刚他说在天下任何一处水域都不怕人,并非是说大话吹嘘,而是真真切切有那般厉害的本事!
据传,他能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
如此厉害了得,就算说他是水下蛟龙都不为过!
他与哥哥船火儿张横,在浔阳江边做私渡,比起刚刚死去那艄公的手法,亦算是爷爷辈儿的!
就凭那艄公的微末伎俩,焉能困得住张顺兄弟?”
此言一出,不止陈丽卿和崔慧娘目瞪口呆,张顺也满脸犹疑,忍不住问道:
“哥哥竟对小弟的来历这般清楚?”
王伦笑道:“兄弟却是有所不知,某心里念叨你,可是好久啦!
本待此番请了神医安道全后,就去江州与你相交结识!
不想却在这扬子江畔先遇着你,这可真是老天降下的缘分啊!”
“小弟也觉得能在此撞见哥哥,实乃是缘分!”张顺笑道:
“对啦!不知哥哥千里迢迢寻那安神医做甚,莫非梁山上有谁得了重病?”
王伦摇头刚要再说,就听崔慧娘笑道:
“张顺兄弟却是有所不知,我家相公平生最是义气遮奢!
听闻我梁山近处石碣村的阮家七雄中,有兄弟四人身受重伤多年,一直不得痊愈!
相公不忍他等受苦,便千里迢迢来请安神医,只为能治好阮家兄弟的伤势后!”
张顺听完后,不由抱拳笑道:
“啊呀!早听闻王伦哥哥义气,不想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如此仗义之举,实教小弟佩服不已!”
“哈哈!哪里哪里!”王伦摆手笑道:
“我来求安神医去梁山,其实也有私心!
一来也是仰慕阮家兄弟的本事,想邀请他等上梁山入伙聚义,二则却是不忍他兄弟几个就此沦落成废人!
至于甚么义气不义气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顺摇头笑笑,没有再继续说,只换了话题又闲叙起来!
几人说话间,这厮已经把衣袍穿好,随即又笑道:
“但请王伦哥哥和二位嫂嫂坐稳,小弟这就要划船啦!”
待王伦笑着点点头,张顺便把那竹篙在水面一点,这船就开始动了起来!
随着张顺的操作,小船登时破开水面,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如离弦之箭一般径奔对面岸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