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今日可是大事,我怎么能缺席。”麦秋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装束,和竹小春一起来到了文昌塔前。
文昌塔前人山人海,众多学子身着统一的蓝色学袍站得整整齐齐。塔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各种祭祀用品,香案上烟雾缭绕。中间一尊巨大的文昌帝君像庄严肃穆,仿佛正在俯视着这群求学者。
麦秋月和竹小春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一股庄重的氛围扑面而来。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司仪高声喊道。
“入学祭礼,正式开始!”随即,乐师们奏响古雅的乐章,那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整个场地。
学子们依次上前,向文昌帝君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祭品,或是一篇亲手书写的文章,或是一束寓意聪慧的菖蒲。
麦秋月静静地看着学子们献礼完毕,这才稳步走上前去。她站在香案一侧,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多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而坚定地响起。
“诸位学子,今日我们相聚于此,行入学祭礼。今入学于此,实属不易。古往今来,女子求学之路,仿若逆水行舟。读书之路荆棘密布。世间多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们并非生来就是弱者,我们来到世间也不是只为了相夫教子,成为谁的母亲谁的妻子。”
“来到青凤书院,每一本翻开的书卷,都是我们打破枷锁的钥匙。在这里,你们将用汗水浇灌知识之花。莫要辜负家人期许,更莫要辜负自己心中渴望。求学之路虽苦,但唯有历经寒冬,方得梅花扑鼻香。”
“书院之中,不论贫富贵贱,只论勤勉与否。我愿倾尽所学,助大家学有所成。望日后走出书院,你们能以所学为荣,为天下女子正名,告诉世人,女子亦能博古通今,心怀壮志。愿诸君铭记于心,砥砺前行。”
言罢,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不少学子眼中闪烁着坚定光芒,麦秋月看着她们,微微露出笑容,她知道,这些女子将会开启一段不凡的求学之旅。
希望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也将开出美丽灿烂的鲜花,直至长成参天大树,不惧酷暑严寒,不怕风吹雨打。
祭祀完毕后,众人对着文昌帝君像深深鞠躬行礼,入学祭礼就在这一片祥和庄重的气氛中慢慢落下帷幕。
时光匆匆走过两年。
“大哥,大嫂,小宝。”麦季和和张若棉终于回京了。
“秋月(姑姑)”麦小宝还想和小时候一样扑过来,但是跑了几步又顿住了。麦秋月跑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对不起啊,姑姑食言了,没有及时回去,小宝也怎么才能不生气?”麦秋月诚恳的问到。
“我才没有生气,只是,我现在是大孩子了。姑姑不能随便抱了。”
“嗯,我们小宝确实长大了,那以后姑姑一定注意分寸,经过你允许姑姑再抱你好吗?”麦秋月知错就改,小孩子也是有人权的,当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就不能随意对待了。
“嗯!”
“你呀,别老是惯着他。”麦季和很是不赞同的说到。
“大哥大嫂,家里都收拾好了,快回去吧。”麦秋月也反驳,只是站起身,牵着麦小宝的手,一起回家。
此次回京,一是为了麦季和升迁,二就是因为今年的科举,是第一次有女子可以参加的科举。麦秋月给张若棉去信,询问了她的意思,给她报名了。
正常的科举,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等流程,一步一步取得童生,秀才,举人,贡士,才有资格参加殿试,三甲同进士,二甲进士,一甲的探花榜眼状元。
而这一次却不同,想要参加春闱的女子,提前三个月将名帖上交礼部,在春闱前一个月,报名参加此届春闱的女子,就要开始考试,补上欠缺的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的考试,每场考试过后,被录取的人,也会获得应有的功名。
也只有获得举人功名的女子,才能够参加这次的春闱,真正的和那些十年寒窗的男子一较高下。
“气死我了。”麦秋月长住在书院,正在书房整理明日的教案。竹小春就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麦秋月放下笔,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知道她们好多人为什么报名吗?”
“为什么?”麦秋月顺着她的话问到。
“因为有个功名在身,她们就能嫁入更好的人家。她读书科举,就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她们到底明不明白青凤书院存在的意义。我们青凤书院的学生,不管是世家贵女还是平民百姓之女,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可她们所有人的眼里,来着念书,将来去考科举,竟然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这很正常不是吗?”麦秋月却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你就不生气?”竹小春没想到麦秋月这么平静。
“她们被这个世界规训得太久了,久到她们自己都忘了,她们也是人,从来不该低人一等。我们开青凤书院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千万次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们,她们是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她们或许不理解不认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发芽,开出最绚烂的花。”
“她们不会,她们只会被那些男人,一句贤妻良母的称赞给夸得找不着北,甘愿牺牲奉献一切,要觉醒的人,不用提点也会觉醒,比如你,比如皇后,若婉她们,有些人就是不值得救的。”竹小春知道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贪图安逸是人性,但渴望自由也是,总有人会先醒悟的,我们不光要种下种子,还要教会她们醒悟以后,安身立命的本事,空口白牙的,就劝人勇敢,离开了家族,没有父兄丈夫的庇护,她们如何生存。”
“小春,世间对女子的恶意和偏见不是一两日就能消除的,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她们会害怕,会恐惧,下意识的就想要依附能够给她们生活保障的人,那些她们得到的夸奖,就是她们生存的养料,所以千方百计也要得到。”
“可是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消除啊。”
“我们愿意这样做,我们足够勇敢,也有足够的底气,但她们没有,所以我们不能像要求自己那样要求她们。”
“可还是好气,明明想要争取权益,她们却又将这变成投名状,那我们做的一切算什么?”
“算我们自讨苦吃却还甘之如饴,我相信她们会成长的,现在的《女书》就是最好的证明,文庄皇后创立她,保留至今,还在给公主贵女教授,我们也才有今日的勇敢不是吗?多给她们一些时间好吗?习惯太可怕了,更何况是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遗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