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陈刚没想那么早就把县里听来的消息宣布出去的。
然而现在,瞅着村民喝稀饭喝的愁眉苦脸。
又回想过去这两天能吃上鱼时,村民们那个高兴劲儿。
思来想去的,他就寻思,不提谋私不谋私。
过去这两天,大家是确确实实的吃饱了肚子的。
啥时候吃饱肚子这件事,也要给其他事儿让道了?
再加上眼前,林默那脸色黑得都快滴出油来,许镇庭仗着上头有人猖狂成那样。
眼瞅着俩人就要打起来。
不如就这会儿直接宣布了吧,还能顺便把肢体矛盾给转移转移。
“县农业局有新变化。”
“从今天起,村里可以搞家庭养殖了。”
消息一出,食堂里的村民直接震惊到爆炸。
“真的假的?咱养啥都行是吗!”
“哇!太好了!能搞养殖!就能自己养肉出来吃了!”
最高兴的还是苗青松他爹娘,老两口早就在琢磨这事儿了。
早前琢磨还得同时寻思怎么藏着掖着,现在只需要琢磨养殖就行了,不用寻思藏着掖着!
顶多防一防可能会再被偷的情况。
苗旺的爹娘也差不多,兴奋的一直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
“队长,既然能家庭养殖了,那啥时候分苗子?”阿军的小姑王艳丽直言发问。
这话给陈刚都给听愣了。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啥意思。
几年前,县里也搞过一回鼓励养殖,不过那次不是说允许私人养殖了,而是私人替公家养。
公家发苗子和饲料给私人,养大了之后,公家再把牲畜给统一拉走。
但那场养殖运动失败了。
因为各家各户拿到苗子和饲料之后,以豆子和苞米为主的饲料,被人给吃了,苗子也被饿死了。
一年下来,全村覆没,从那以后,县里就再也没了那动静。
“寻思啥呢,还分苗子,”陈刚当场纠正:
“上头意思是各家各户可以搞私人养殖,想养就自个儿想办法养。”
林默搀扶着老娘准备离开食堂回家,走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嘴:
“我家有兔子和野鸡,可以跟我买。”
“五块钱一只。”
“啥玩意儿?五块钱?你抢劫呢!”身后传来喊贵的抗议。
林默没再搭理,直接搀扶着老娘走了。
反正爱买不买。
口子一开,我自个儿养着也行,又不是非要卖苗子。
打来的兔子吃不完,可以做成肉冻子,听说来自北边的外宾就好这一口呢。
找天去县城的外宾商店外面蹲着,肯定能蹲到想买肉冻的白皮猪。
小花这几天算是给养回来了。
又是吃兔子又是吃鱼,这两天林默又炒了两顿鸟蛋,而且顿顿都是大米饭。
她的脸色可算稍微红润了一些,但还是很瘦。
家里还有十只兔子、五只野鸡,全卖给村长也就75块钱,太少了。
先囤着,不急着立刻就跟村长变现。
继续连夜打猎去!
野兔是典型的昼伏夜出动物,夜里熏兔洞能熏出来的兔子,比白天少大概一半。
但是他昨儿挖了一大堆陷坑,现在去瞅瞅陷坑有没有困着野味儿。
摸索着来到标记地。
哎哟喂,第一处陷坑里就冻梆硬了个大灰鼠,这玩意儿可是裘皮大衣的高级原材料!
北边的白皮猪也很喜欢裘皮大衣的。
用铲子把灰鼠和冻结块的泥泞一铲子给挖出来,将灰鼠的脑袋朝树上梆梆敲了两下。
灰鼠早就给冻硬死了。
又去瞅其他陷坑。
连着几个坑里头都无野味儿,到了第六个,哎呀,里头梆硬着个兔子呢。
算熊,小陷坑逮不到大野味儿,继续套兔子打野鸡去!
照着昨夜那样去找野鸡群,野鸡也是不长记性的,群里头少了一只也没发现。
依旧在旧鸡窝里窝着,并未挪换新地方。
这可就便宜了林默。
将昨夜打过一遍的鸡窝再打一遍,回程的路上又打一次。
这一夜,十只野鸡到手!
天蒙蒙亮时往家里走,刚到家门口,他就瞅见有俩人正在自家院子外来回地转悠。
一高一矮,是村民林钢铁带着他儿子林敞亮过来了。
林默跟他们并不熟悉,顶多就是认识,以往也没咋打过交道。
但是大概了解他们的情况。
林敞亮今年才十四岁,他爹林钢铁三十岁时才娶媳妇儿生下了他。
敞亮他娘生他时大出血走了,就剩下他们鳏夫父子俩人过日子。
反正家里穷得很。
“林默,昨天早上的就出去了喃,天不亮之前外头多冷啊。”
林钢铁瞅见林默从外头回来,笑盈盈地跟他客套几声。
林默只是嘴角勾了勾笑意作为回应,嘴唇子没开腔。
以往这份客气从来不带有的,平时在村里走动,在谁眼皮子底下路过。
背后指不定咋地朝他翻白眼瞧不上他。
“啥事。”林默不冷不热一声,打开门进到院子。
也不藏着掖着地把打到的十只野鸡给放出来,用绳子把鸡脚陆续给捆上。
瞅见野鸡,林敞亮“吸溜”了老大一声,林默想不听见都难。
“哇,野鸡!”
林钢铁的眼珠子亮得都快赶上灯泡了,没人招呼他就自个儿牵着儿子走进了林家院子。
满脸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开腔:
“那个,林默啊,那啥,村里头这不是那啥了嘛,允许私人养殖了嘛。”
“啧啧,你都养上这么多兔子和野鸡了啊,哎哟喂,真厉害呀。”
奉承几句后又顿了顿,才终于直奔此行而来的主题:
“那啥,你昨儿说跟你买兔子和野鸡,五块钱一只……”
“咱能……赊账买两只鸡不?”
“赊账?”林默听得稀奇,这家伙,欠饥荒欠自个儿家来了,真的稀奇。
林钢铁怕他不同意,赶忙又继续说道:
“这不已经秋收过了嘛,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年终结算,那会儿咱家就能有点钱了,就立马把账还你。”
本来林默不想答应的。
赊账从自己这儿弄走野鸡,然后野鸡下的蛋就是归他了,哪有这种借鸡生蛋的好事。
自己也等钱娶媳妇儿呢。
不过,垂眸瞅了瞅这父子俩的浑身上下。
那身上的破袄子,脏得已经瞅不出原来的色儿了,切还打着十几处补丁子。
尤其是胳膊肘那块儿,补丁叠补丁的。
“行吧,给你赊两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