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个筐子,全部满满当当。
剩下的装不下,只能忍痛全放了。
虽然放了的小鱼占大多数,但大鱼也有个三十出头,放走的比昨天的收获还多。
根据昨天的情况粗略估算,昨儿半筐子就是三十多条,满筐少说得有七十条。
十筐就是七百条!
七百条!
按一条三斤来算……
“妈呀!还愁说怕打不够五百斤!眼皮子底下就已经二千斤了!”
“啊啊啊!!”
苗青松激动到癫狂。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鱼啊!
阿旺瑟瑟发抖地烤着火,身上烤了个半干就坐不住了,浑身乱哆嗦地就往村里跑。
“我去队里叫人拉驴车过来!”
太多了,太多了,指望他们四个愣头青一趟趟背回去,要背到天黑去了。
另一边,生产队里也在风风火火。
但没啥底气的嘀咕也在此起彼伏,嘀咕他们四个是不是真能逮着五百斤鱼回来。
要是逮不着,今儿出的这狠劲儿,那不是白出了。
劳累和心里的嘀咕,渐渐让懒散风气逐渐弥漫。
种地,累啊。
收麦子更累。
真发狠劲儿收麦子的时候,那腰根本不敢直起来,必须得一鼓作气。
一旦直起来,就不乐意再弯下去了,不仅是浑身酸疼,胃啊肝啊胆儿啊也是酸拧酸拧。
“捞着鱼啦!捞着鱼啦!”
“少说一千多斤鱼!!”
阿旺离着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嗷嗷咋呼。
咋呼声传进村民们的耳朵里,田里顿时爆发更大更烈的咋呼。
“一千斤?不是吹的吧?”
“哇!真的假的!骗人没腚眼!”
“快去瞅瞅!”
“鱼在哪呢?咋就你自个儿喳喳呜呜回来了?”
王军军的老爹瞅见远亲后辈,先一脚地凑过去当面问询。
阿军满脸都是兴高采烈:
“老多鱼了,就咱四个,背不动,想叫队里弄四辆驴车过去拉一下子。”
这消息更是炸裂。
一辆驴车能拉四百斤。
叫一辆驴车还现实点儿。
叫四辆???
这要只是个瞎咋呼劲儿,到了啥也无,四个愣头青非得被扣上耍人的纸帽子游街示众几天不可。
谅谁也没这耍人的胆子。
“快去跟队长签字借车去!咱也跟过去瞅瞅!”
村民们闹闹哄哄,撂下镰刀就陆续跑出了责任田。
四辆驴车一路往西,车旁跟着的人乌乌泱泱,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啥大事,这么大阵仗。
陈刚没拦着,签字批走四辆驴车,村民一窝蜂子似的跟着都往西去之后。
他的心里开始矛盾的忐忑。
既希望真能运鱼回来,又希望不能。
运回来了,自个儿也能吃上。
但是这么一来,往后村里村民就更信林默了。
自己不就……
现在他都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架空了,这一天都没人服从自己的分配和安排。
全一股脑儿扎责任田里割麦子了,其他杂活也不干了。
嫩江边上,林默把铁壶里的水就地倒掉。
倒水的同时,几颗就比拇指粗点儿的鸟蛋,骨碌骨碌滚了出来。
苗青松一脸稀奇,眼疾手快地伸手上去摸走了俩。
早上吃的红薯稀饭,稀饭里甚至没有米麦,大碴子也稀稀拉拉,光啃红薯块块儿了。
瞅着鸟蛋后也顾不上多问一句哪弄来的,当场磕吧磕吧剥掉外壳,将嫩滑的小蛋蛋塞进了嘴。
蛋白那个嫩韧,蛋黄那个腥香。
眼泪汪汪的砸吧了没几下,滋味儿还没尝明白,两颗鸟蛋就进了肚子。
“真香啊,要是大点儿就好了,都不撑几下嚼就无了。”阿旺吧唧着嘴,会味儿鸟蛋的香。
不一会儿,四辆驴车风风火火又咯吱咔咔的来到了嫩江边。
跟来的村民们瞅见那十筐子的满满当当。
一时间,江岸边像打仗了似的,咋呼声交织成一片震天响。
吴丰收挤在人堆里,亲眼确认真逮着这么多鱼后。
想招呼大家赶紧回去架锅烧大锅鱼,奈何他的叫嚷连自个儿都听不见。
鱼啊,想吃的要死了。
没法叫嚷别人赶紧的,他就只得自个儿先赶忙掉头往队里跑。
以生产队的名义在供销社弄了几斤姜和几斤大料,还有油盐酱醋。
驴车风风火火满载而归时,食堂里已经预先烧好了熬鱼的几大锅汤底。
村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鱼香气充斥整个村子。
一条条鱼洗刮干净后均匀地剁成两段。
先陆续的两面过一遍油,将鱼皮煎得焦黄。
再放进沸腾的大锅汤里熬煮十五分钟。
还没开吃,村里就馋哭了一片,尤其是小娃子,哇哇叫得猴急闹着要吃。
等真正开吃时,食堂里一片老泪纵横。
鲜啊,嫩啊,滋味儿那个浓啊。
往年哪怕过年时,能有一碗这样的鱼汤泡上大米饭,那就已很美滋儿了。
而眼前,一人一段鱼,一段一斤出头,还都是肉。
整个食堂里一片哇哇乱叫。
这要是能顿顿大米饭就好了,碴子真是吃的够够的,红薯也是。
天天这么红薯红薯的,吃的走三步吐两口酸水儿,这样的日子真是早就熬够了。
“林默?哎?林默人呢?”
美滋儿了那么一顿后,一些村民才昂起脑袋寻林默。
却瞧不见他在哪,好像不在食堂里。
不仅他不在,连陈刚也不在。
林默跟老娘打上自己那份鱼之后,就各自端着回家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林小花也在等着吃。
前脚刚回到家,将面缸里最后的面给调成面疙瘩煮上。
林默就开始琢磨着下一步了。
反正开个头就行了,让村里所有人都尝到谋私的滋味儿,就相当于往所有村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种子会自个儿发芽长大。
从明儿开始,就能撂开环境的束缚,自个儿顾自个儿了。
林大娘心里在琢磨事儿,她一向不拦着儿子的。
但不妨碍她心里觉得儿子做了很多错事。
今儿这么一闹腾,忽然感觉错的好像不是自己儿子,而是生产队?
同样的疑心也在旁人心里悄摸嘀咕着。
“嘭嘭嘭!”
“呜哇!林哥!咱能进来吗!”
烧着面疙瘩汤间,院外传来堪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林默走出院子打开门,瞧见苗青松哭得那个丑,像是遭了啥大灾似的。
“呜哇,林哥,咱家遭贼了!”苗青松哭天抢地:
“早上好不容易撵着的兔子,没了!”
“六个全没了!”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