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裹挟着霜气,掠过齐军的行军队伍。士兵们的脚步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稳的“咚咚”声。尽管天气寒冷,队伍中却透着股难得的轻松与活力。
“甜的,真好吃!”一名士兵咬下一口手中的红糖米干粮,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随后又递给身旁的战友,“你快尝尝,这干粮比我们平时啃的硬饼子强多了!”
“可不是嘛,这红糖的味道真提神。”另一个士兵接过来,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谢先生可真是个能人,连干粮都能做得这么好。”
萧衍骑在队伍前方,听到士兵们的议论,嘴角微微扬起。他接过随行小校递来的一块干粮,低头咬了一口,米饭的韧劲和红糖的甜味在口中化开,带着一股温暖的香气。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身后的将士,声音沉稳而有力:“这是陛下的旨意,前线将士保家卫国,便该吃最好的!今日我军必胜,建功立业,回报贵…殿下的恩泽!”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士兵们纷纷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
“将军说得对!这次一定要打赢,把魏军赶回去!”一名士兵高声喊道,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队伍中,欢声笑语夹杂着铿锵的脚步声,士气高涨。即便远处传来的战鼓声隐隐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士兵们的步伐依旧稳健,眼中透着必胜的信念。
战场的气息随着寒风扑面而来,齐军才匆匆进入阵地,远处魏军的前锋骑兵已经列阵完毕,黑压压的一片,战鼓声震天。那一片铁甲和战马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萧衍勒住战马,目光冷静地扫过对面的魏军骑兵。他的视线在敌军的阵列上停留片刻,随后转头对身旁的小校说道:“轻骑兵继续侧翼列阵,盾牌向前,步兵居中,弩手在后,听我号令,不得擅动。”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队伍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
随着魏军号角声的响起,黑色的骑兵洪流从阵列中涌出,铁蹄踏破地面,尘土飞扬,仿佛一股黑色的风暴向齐军席卷而来。战马的嘶鸣声与战鼓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痛。
“弩手,放!”萧衍一声令下,弩箭如雨般射出,划破空气,精准地击中冲锋的魏军骑兵。战马嘶鸣着倒下,骑兵翻身落地,阵型顿时出现了混乱。
“轻骑兵,迎战!”萧衍挥刀高喊,声音如同一声炸雷。
齐军轻骑兵从两翼迅速包抄,与魏军骑兵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鲜血溅在冰冷的土地上。步兵则稳住阵脚,手持长矛,密不透风地守护着中军。
萧衍骑在战马上,目光如炬,冷静地指挥着战斗。他的长刀挥舞如风,每一次挥砍都带走一名敌军骑兵的性命。他的战马在战场上疾驰,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齐军士兵在他的带领下越战越勇,魏军的冲锋逐渐被压制。经过一番激烈交战,魏军骑兵终于不敌齐军的攻势,开始后撤。尘土再次扬起,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萧衍勒住战马,目光紧锁着远处的尘土。他抬手示意部队停止追击,随后低声对身旁的小校说道:“不可轻敌,魏军并没有收到真的损失。”
此时,斥候正在迅速回报后方:“萧将军初战告捷,魏军骑兵后撤!”
后方的大营中,清澄站在萧宝义身旁,听完斥候的汇报后,微微皱眉。他低声说道:“魏军骑兵后撤得挺快。”
萧宝义听罢,目光沉静,用手语比划了几下。清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对斥候说道:“再探!务必查清魏军的动向!”
与此同时,谢斯南站在一座小山上,远远眺望着前线的方向。尽管战斗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片尘土弥漫的地方。
“贵妃…先生,您在看什么?”幼宁站在她身旁,小声问道。
谢斯南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隐约看到远处一个个阵列的小块在挪动。她抬手将披风拉紧,缓缓说道:“魏军好像撤了?太远了看不清楚敌我”
幼宁听得一愣,忍不住问道:“那是我们赢了?”
谢斯南低头看了看幼宁,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我们会赢的。”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些许尘土,模糊了视线。谢斯南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不一会儿,远处的厮杀声再次传来,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从地平线的尽头滚滚而来,带着一股愈演愈烈的杀意。谢斯南的眉头微微蹙起,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披风的边角。
“先生,这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了?”幼宁站在她身旁,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
谢斯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耳倾听,仔细分辨着那喊杀声的方向和节奏。她的目光越发凝重,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冲入大营,翻身下马,满脸焦急地跑向清澄。他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道:“禀报!魏军骑兵反复冲阵,我方前线告急!”
清澄的脸色顿时一沉,迅速转头看向萧宝义。萧宝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比划了几下,清澄立刻会意,转头对斥候说道:“详细说清楚!”
斥候咽了口唾沫,快速补充道:“魏军骑兵后撤时故意扬起沙尘,掩盖了重步兵方阵的推进。我军追击部队因视线受阻,未能及时察觉,险些被包抄。萧将军已命令追击部队迅速后撤,目前退守至一处矮丘,暂时稳住了阵脚。”
清澄点了点头,转身将情况迅速传达给萧宝义。萧宝义听完后,目光沉稳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与此同时,前线的战况愈发紧张。
萧衍骑在战马上,他的战马在矮丘上踱步,四蹄踩在冻硬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丘下的齐军士兵正在迅速调整阵型,轻骑兵、重步兵和弩手各自归位,动作迅速而有序。
“弓弩手换连弩,步兵准备近战!”萧衍的声音在寒风中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令兵立刻奔向各个阵位,将命令传达下去。弓弩手们迅速从军需兵手里接过连弩,调整好弩箭,准备迎接下一轮冲锋。
“王广之部,死守隘口!”萧衍继续下令,目光扫向右侧的隘口是两个比较高的小山,是部队撤退的位置,也是魏军骑兵可能突破切断我方要道的关键位置。
王广之一名副将骑马赶到阵前,抱拳领命:“末将遵命!”
萧衍的目光从副将身上掠过,转头看向前方的魏军阵列。他的视线穿过弥漫的尘土,隐约看到魏军的重步兵方阵正在缓缓推进,那些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士兵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步伐稳健而有力。
他冷笑一声,低声对身旁的小校说道:“魏军这是想用骑兵扰乱我们,用重步兵正面压上,骑兵切我们后方。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校紧张地问道:“将军,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萧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他的手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声音低沉却有力:“稳住阵脚,拖住他们。等他们步兵接近就成了活靶子。”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传令兵,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厉:“传令全军,凡溃逃者,依南齐律斩立决!”
传令兵脸色一凛,立刻抱拳领命:“是!”
不远处,魏军的骑兵再次开始集结。他们的战马在尘土中踱步,发出低沉的嘶鸣声,仿佛在等待着下一轮冲锋的号令。而在骑兵的后方,那些重步兵已经逐渐逼近,盾牌和长矛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萧衍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战场。他的战马在矮丘上来回踱步,马蹄踩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齐军的阵地,也关乎士气的存亡。
“将军,魏军的骑兵又开始集结了!”一名斥候从前方奔来,高声禀报道。
“很好。”萧衍冷冷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凌厉,“让他们来吧。告诉所有士兵,稳住,不要慌乱。”
他抬起手中的长刀,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他的声音在寒风中传开,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齐军儿郎们,记住,我们守住的,不只是这片土地,还有我们的家园!魏军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纸老虎,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士兵们听到这话,纷纷挺直了腰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些。
“将军在此,我们怕什么!守住阵地,绝不能让魏军冲破!”一名伍长高声喊道,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营帐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斥候的回报和前线的告急声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萧宝义坐在主位,目光沉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将领,随后抬起手,用手语比划了一番。
清澄站在他身旁,迅速将他的意思传达:“殿下说,若萧将军有失,我军士气将一蹶不振。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必须立即行动。”
营帐内的将领们互相对视,一位副将率先开口:“殿下,末将愿率部前往前线增援,与萧将军并肩作战!”
萧宝义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他再次用手语比划,清澄接着说道:“全军集结,准备增援。同时,王将军留在此处接应伤兵,并加固工事。”
王广之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急切:“殿下,末将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萧宝义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目光依旧沉稳。他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随后将纸递给清澄。
清澄接过纸,朗声念道:“王将军,前天大雾,王都督的部队是否因迷路而转向义阳东?为何至今未能与我们汇合?昨日派出的探子是否有了回报?”
王广之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拱手答道:“殿下明鉴,昨日已派出多路探子去寻找王都督的部队。但刚刚有探马回报,在路上遇到魏军小股骑兵伪装成齐军,伏击了我方探马。恐怕魏军早已察觉我们的增援计划,试图阻断王都督的行军路线。”
萧宝义闻言,目光微微一沉。他再次用手语比划,清澄立刻翻译道:“不等王都督了。我方全线出击,务必稳住前线。王将军,你留在此处接应伤兵,加固工事,确保后方稳固。”
王广之闻言,面露不甘之色,再次抱拳说道:“殿下,末将愿随您一同出击,绝不让魏军得逞!”
萧宝义却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转身向营帐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清澄看了王广之一眼,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王将军,殿下让你听从命令。”
王广之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头应道:“诺。”
营帐外,寒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士兵们正在紧张地集结,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谢斯南站在营帐外,目送萧宝义走出营帐。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挺拔,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到谢斯南面前,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递到她面前。
“殿下……”谢斯南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萧宝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比划了一番。清澄站在一旁,低声翻译道:“殿下说,这把短剑是他的信物。若情况危急,速速骑快马撤退,到江边渡口,见此短剑如见殿下,会有人护送你渡江。”
谢斯南低头看着那把短剑,剑鞘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剑柄处还刻着金色的萧字。她伸出手,缓缓接过短剑,手指触碰到剑鞘时,感到一丝冰凉。
“殿下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谢斯南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
萧宝义微微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士兵的队伍中,那一抹银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谢斯南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指尖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剑鞘冰凉,像是冬日的寒风凝成的实物,贴着她的掌心,让她的思绪也变得冷静而沉重。她没有立刻将短剑收起,而是低头看着那柄剑,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幼宁站在她身旁,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先生,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吗?这里这么危险,殿下都让您撤退了……您又不会武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谢斯南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向远方的战场方向。她的目光穿过寒风中弥漫的尘土,落在那片隐约可见的混乱之中。喊杀声隐隐传来,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和兵器的碰撞声,仿佛一场无尽的噩梦在远方上演。
幼宁见她不说话,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先生,您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您不会武艺,也不是军中之人,殿下让您撤退,是为了保护您啊!要是您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
谢斯南的手微微一颤,短剑的剑鞘在她的指尖滑动了一下。幼宁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在她的心上。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她确实不会武艺,也没有任何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的本事。她不过是个从冷宫里逃出来的女子,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回去吗……”谢斯南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短剑上,眼神复杂。
回去又能如何?她私自跑出冷宫,若是回去,等待她的只会是死路一条。她能想象到那些冷漠的目光,那些冰冷的命令——“将她处死,以儆效尤”。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被押上刑场的模样,像一片枯叶一样被轻易碾碎。
可是,留在这里呢?她又能做什么?她既不是将军,也不是谋士,甚至连一个普通士兵都不如。她能做的,不过是站在这里,听着远处的喊杀声,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痛。谢斯南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战场方向。她的手紧了紧,将短剑贴身收好,声音低沉却坚定:“幼宁,我也不知道留下来是不是对的,但我知道,回去只会死得更快。”
幼宁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先生……”
谢斯南转头看向幼宁,目光柔和了几分,却带着一丝难以动摇的决心:“幼宁,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里虽然危险,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回去,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加坚定:“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许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跑。逃跑只会让我更加无用。”
幼宁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谢斯南说得对,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可是,她还是害怕,害怕这个她一直依赖的主人会出事,害怕她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掌控。
谢斯南轻轻拍了拍幼宁的手,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