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小姐一身青绿襦裙,身姿婀娜,淡雅之中透着贵气,眉宇间略显焦急。
她急匆匆下马车,无视在场的所有人,直奔范凌云而去,「范郎!让我好找!」
范凌赟怎么都没想到黎三小姐会追到这里来,他余光看见一旁的顾翦之,那厮看似面无表情,但是微翘的嘴角很明显就是在看好戏。
范凌赟咬了咬后槽牙,一定是顾翦之这丫的派人通知黎三小姐,这才让她能在这荒山野岭找上门。
「黎三小姐,好久不见。」范凌赟拱手,得体地打招呼。
不过是老情人找他算账而已,这些小场面他自然能应付自如。
黎三小姐望了望周围,才发现这里有不少人,说话不方便。
昨日有人送信给她,说范凌赟和顾大人回京,会在湍河北面的树林里休息一晚。
她找了范凌赟好久,总也找不到人。
大晚上的,顶着大家闺秀的身份来找一个男子,传出去她脸也没处搁,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范公子,小女子正在找家父。得知家父在溢州常与范公子见面,这才赶马来问问范公子是否知道家父的下落。多有打扰,还请范公子原谅。」
黎三小姐话说得虽得体,但是不论是顾翦之一行人,还是范凌赟的随从,都知道她与范凌赟的关系。
范凌赟有礼地回应道:「小姐多虑了。范某与黎三爷是见过几面,实不知道黎三爷去了哪里。」
黎三小姐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幽怨地盯着他:「小女子还想问些有关家父的事,不知范公子是否方便一叙?」
黎三小姐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再不答应她怕不好收场。
范凌赟看了眼周围正在看戏的众人,向黎三小姐点点头,往树林深处走去。
黎三小姐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跟在他后面。
走到一条小河边,离篝火够远了,丫鬟站在离他们十步的距离,黎三小姐终于爆发:
「范郞,是谁说过会对我负责的?又是谁如今避我如避蛇蝎?」
黎三小姐目光中带着几分恳切与愤恨,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这里有水流声为他们遮掩,不会让人听了去。
范凌赟却冷冷一笑,转身不看黎三小姐:「我负责了呀!碧落仙和里面的黄金你没收吗?三小姐,我们说好的明明是好聚好散、绝不纠缠。」
黎三小姐眼中含泪,紧握着袖口,不甘道:「明明是你先来招惹的我!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门儿都没有!」
范凌赟冷笑出声,他走到黎三小姐面前,捏着她的下巴,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威胁:
「本将不过是一时情迷罢了。你一个大家闺秀,不顾家规与外男私通还有理了?」
「想威胁我?你还不够格。信不信,我可以一只手捏死你,再把你肢解开来,剁成肉泥喂狗,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
听到这话,黎三小姐定在原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黎三小姐眼中此时已没有了不甘,她僵在原处,汗毛直竖,双目圆瞪,震惊得合不拢嘴。
他说的是人话吗?黎三小姐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被他杀了?怎么会这样?!是真的?还是骗她的?
范凌赟很满意她的反应,用手指滑过她僵硬的脸,笑得邪性:
「你本就讨厌那个没用的死鬼老爹,他不是要把你嫁给左镕那个傻子做妾么?所以你才找我破身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今他和左镕都死了,你自由了,该感谢我才对。」
「本将要回京复命,今后还会回溢州统帅三军。别让我生气,不然别说你了,黎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三小姐聪明伶俐,不用本将提醒,自然是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范凌赟说完,轻轻拍了拍呆住的黎三小姐的脸蛋,站直身子,恢复了温文尔雅之态,回篝火旁。
黎三小姐如梦初醒,赶紧跟在他后面回到马车旁。
当着众人的面,范凌赟向黎三小姐拱手,和煦地安慰:
「若有令尊的消息,在下一定会通知三小姐。天色不早了,还请三小姐速速回府。」
随即,他转向两个手下吩咐道:「你们送三小姐回府。」
黎三小姐不敢说不,她抬头看向众人福礼道别。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篝火旁的姜贞身上,她心头一震,神情中露出几分惊愕与怀疑——那张脸竟与黎四何其相似!
她差点就误以为这人是黎四!
姜贞见黎三小姐盯着自己,福礼回应。
范凌云的两个手下领命,请三小姐和丫鬟们都上了马车,坐在车夫位,「驾!」一声,便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姐,您没事吧?」车厢里,小环担心地问黎三小姐。
黎三小姐摇了摇头,并不想说话。
就刚刚,范凌赟的几句话让她差点没喘过气来。
那些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她透心凉,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从来不曾认识过范凌赟这人。
以前他是她心心念念的范郎,而现在......他威胁的话就像一条毒蛇,缠在她脖子上,让她窒息。
回到府中,黎三小姐匆匆进了书房,拿起纸笔,给远在京城的贵妃长姐黎紫衣写信。
她不敢把爹已被范凌赟杀死的事说出来,只提醒长姐一定要小心范凌赟。
还有那个长得很像黎四的女人,一身劲装站在顾大人旁边,应该是顾大人的亲信,希望长姐能派人查查这人的底细。
——————
「顾大人好谋略啊!」
范凌赟回到篝火旁,丢了几根树枝当柴火——顾翦之把黎三叫来让他难堪,这仇他先记上了。
「范将军何出此言?」顾翦之很会装无辜。
真能装!
范凌赟懒得和他再斗嘴,铺了披风席地而睡。
其他人也拿出披风,也在火堆旁睡了一晚。
清晨再次出发,范凌赟跟着顾翦之和姜贞来到他们的马车前,厚着脸皮装可怜:「手下人一走,我竟连赶车的都没有。还望顾大人行个方便。」
还没等顾翦之回话,范凌赟就钻进顾翦之的马车,和姜贞打招呼:「望姜副将别嫌弃与我同乘一车才好。」
顾翦之心中不悦,只能吩咐程浅:「程浅,你帮范将军赶车。」转头对着范凌赟指了指他的马车:「现在有赶车的了,范将军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