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和余师爷去了一趟王家。
王夫人被抄家后一直心神不宁，得知府里来了两位顾大人的手下，完全不敢怠慢。
再加上姜贞的三寸不烂之舌，理论一通后，王夫人终于让步，接受由姜贞来处理舞姬去处的提议。
舞姬们得知后感激涕零——终于可以不用去窑子了！
「多谢夫人！多谢姜姑娘！」舞姬们磕了三个大响头跪谢，再次跟着姜贞和余师爷来到衙门。
顾翦之在库房复查卷宗是否还有遗漏，并不在正堂，姜贞便直接在正堂与舞姬们商量去处，余师爷也时不时会补充说明。
正堂顿时变得热闹。
二人一一询问舞姬们想去哪里。
有七人想从良，只有领头的一人还想继续做舞姬。
「不知姑娘们会绣活儿不？」姜贞问完，便将溢州有京城织造分铺的事告诉想从良的七位姑娘。
「姑娘们若不嫌弃，可以去京城织造做绣娘。」
几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三位善绣活儿的姑娘想去，其余的连学徒都不想当。
「姜姑娘，不是我懒，只是我笨手笨脚，怕学不会。而且我们的赎金大都是三两黄金左右，若是去做绣娘，那要做到猴年马月才能还完？我倒宁愿嫁人，做个妾室也总比下人强。」其中一名绣娘说出她的担心。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甘蔗没有两头甜，何况是身在贱籍，去处不能自己做主的姑娘？
她们能选的路并不多，绣娘已经是比较好的归宿了。
姜贞面露难色：
「这可犯难了，若要从良，路是比较辛苦些。」
「若是要嫁人，短时间内，很难找到能出钱替各位赎身，又会善待各位的金主。」
「绣娘工钱看似不多，但若是绣活儿好，能做宫里娘娘们的衣裳，工钱能涨好几倍。若是做不了衣裳，做绢花卖给万花馆的姑娘们也是一条赚钱的路子，过不了两三年便能赚到赎金。」
「况且京城织造的绣娘，若是没有成家的，都可以住店里面。吃喝也不用自己掏银子。若没有顾大人的介绍，一般女子还真进不去。」
姜贞这话说得实在，要从良就想着找男人依靠，自己赚钱虽说辛苦点儿，但是靠得住。
何况绣娘出路不少，若是在京城织造干活，吃和住还都不用花钱。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舞姬们也知道包吃包住的条件已经很好了；现在这个情况下，也不能太挑，姜姑娘指的这条明路，已经是她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路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赎金赚出来再说，众人也只能答应下来：「麻烦姜姑娘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去溢州做绣娘。」
姜贞点头道：「那就请你们在王家再等几天，我们去京城织造的溢州分铺先疏通好，之后就来接姑娘们过去。」
七人满意地告退，只留下领头的舞姬一个人，还等在正堂。
送走七人，姜贞回到大堂亲切地问：「这位姑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若是朝廷记录在册的青楼，顾大人可为姑娘引荐。」
只见女子轻轻福一礼：
「劳姜姑娘费心了，我本是溢州万花馆的舞娘双双。」
「前年被王大人赎回府里做家妓，如今只希望顾大人能帮我说说情，请大夫人将我再卖回万花馆。」
万花馆?
黎三爷这几日不是一直待在那里么？
一直站在侧门旁看姜贞与舞姬们沟通的顾翦之来了兴趣：「本官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顾翦之走进正堂。
——————
盛帝批改完最后一个折子，见外面天还亮着。
「给顾翦之的回信到珞县了吗？」盛帝放下笔，随口问站在一旁的李公公。
「回皇上，今日应该能到。」李公公弯腰恭敬回复。
盛帝点头继续问：「这个姜贞的身世查到了吗？」
五日前，他收到顾翦之的第二封信，心里一直有疑问。
第一封信，是顾翦之引荐一个叫姜贞的丫头到大理寺做专门验女尸的稳婆；这可是解决了大理寺断案时验女尸障碍多的难题。
作为皇帝，臣子向朝廷引荐有能之士，无论男女，他都乐见其成，反正人由顾翦之自己管着，所以也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第二封信，顾翦之又提到这个姜贞。
说她武功高强，探查龙王庙协助他破获了少女失踪案；又建议在大盛朝设立女仵作一职，以姜贞作代表，让更多的女子来效仿她为朝廷效力。
虽说顾翦之的信上言辞灼灼，但是能当上这大盛国的皇帝，盛帝可不是好糊弄的。
不近女色如顾翦之，两次提到这个叫姜贞的丫头，盛帝因此对姜贞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直跟着盛帝的李公公最能揣摩圣意，很快将姜贞的户籍调了出来，顺便把她与顾翦之的关系查了个底朝天。
盛帝聪明绝顶，得知来龙去脉，便将顾翦之心里那些弯弯绕看得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朕还当他真的看上张大小姐才答应和宰相家结亲，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宰相这辈子最头疼女儿的事，朕倒想看看，顾翦之到时候怎么给张宰相那边交待。」
盛帝喜欢吃瓜看戏，他敢打赌，如果顾翦之敢退婚，张宰相就敢把他腿给打断。
吃瓜归吃瓜，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皇帝。
顾翦之的建议他当即便采纳了，下了诏书封姜贞为大盛第一位女仵作，鼓励更多女子能以她为榜样，为朝廷效力。
另一方面，他得搞明白这个武功高强的姜贞，是什么来头。
李公公到探子局里分配任务，五日下来，只查到姜贞十四岁后的信息。
「回皇上，只知道姜姑娘十四岁起，在宰相大人府里做丫鬟，最近才去了南方。十四岁前的户籍并没有，探子回报，姜姑娘要么就是住山里，要么就是从外面进来的。」
李公公心想皇上真是料事如神，今日他这儿才得到探子的消息，皇上马上就来问了。
「外面？」盛帝皱起眉头。
李公公上前，压低声音：「皇上要不派探子去夏国打听打听？」
这几年夏国来的女暗卫刺杀了不少朝廷命官，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的女子，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
盛帝点头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