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慈祥老者只是柔声说了一句后,便又退回了人群,眯起了眼,不再多言。
不知为何,听闻老者的一番话后,吴科心里的憋闷不甘突然消失了,他怔怔的看了一眼老者,心里又惊又奇。
这名老者也引起了刘家庆的注意,这老者好似是随清尘道长和罗大师一起来的,两人举止之间,似乎对这位老者颇为敬重,想来身份不凡。
他凑到了罗云章身边,附耳问道:“罗大师,不知这位老先生是什么来历?”
罗云章愣了愣,瞥了老者一眼,摇摇头道:“这位老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乡民罢了。”
刘家庆却是不信,罗大师雕刻的技艺是一流,但说谎却是不入流。
从罗云章那闪躲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在说谎,并且有意隐瞒着老者的身份。
既然问不出来,刘家庆也不再执意追问,心想说不定是罗大师门派中某位低调的师长,不愿引起太大的关注。
一盏茶工夫后,天空雷声渐渐远去,终于有人敢上前查探雨官的死活。
雨官还有鼻息,只是外伤较重,需要立刻请大夫治疗。
但乡民仍不愿放雨官离开,他们上交的捐款,却没等来半粒雨水,折辱很能服众!?
宋川气得火冒三丈,又要下令强行驱赶这些刁民。
但衙役们都被刚才的天雷吓到了,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最后,还是江飞浪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为大家做担保,必定会把乡民们的血汗钱讨回来!
有了江飞浪言辞诚恳的担保,乡民们的怒火这才勉强平息了下来,在黄昏时分渐渐散去。
但还有些乡民徘徊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法台,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是满怀希望而来,向村里保证了这场祈雨必定能成功,谁知雨官却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家伙,还遭了雷劈。
就这么回去,他们又如何给乡亲们交代啊!
吴波也和这些人一样,坐在一家店铺的石阶前,暗暗的叹了一声,额头的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刻。
吴科知道他叔在愁没雨的事情,眼看庄稼就要旱死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农家以后的日子只会更苦。
“吴叔,别担心,总有办法的。”吴科安慰道,“大不了今年的收成咱不要了,饿上几顿忍过去!”
“哎!”吴波叹了口气,“阿科啊,你年纪轻,没经历过大旱灾,不知道那时的艰苦。”
“阿叔我在交州见过一次,那里的百姓饿得只剩下了皮包骨,一个个像骷髅一样,在裂开的地里面挖树根树皮吃!还有些挖泥巴来充饥!”
“吃泥巴怎么受得了啊!最后只会被撑死!”
“要是明年又是大旱,我们也许也会变成那样啦!”
吴科听着吴波的描述,心里不由得发酸,原来吴叔当年还经历了这么惨烈的灾荒。
“吴叔,要不咱们去找北辰真君求求吧。”
突然,他想起了刘家庆的话,建议道。
“北辰真君?就是那个谢家村的神只?”
吴波半信半疑。
吴科重重点头:“现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只消给北辰真君上几炷香,甚至不需要花钱。”
此时他正好见到了之前告诉他神只存在的老者还留在原地,和另外两位道士说着什么,便高声招呼起来。
谢灵听闻后,也不再多言,只吩咐罗云章和清尘去办自己的事情,自己还要在太平县城内住上一段时日。
“老伯,您先前所说的神只是北辰真君吧!”吴科语气颇为急切,向着谢灵恳求道,“还请给我们带带路,我们想去祭拜这尊神只,希望他能给咱们乡下一场大雨。”
伪装成老者的谢灵淡淡一笑:“北辰真君已听见了你们的祈求,大雨很快就会落下。”
吴科一愣,只觉得这老伯语气敷衍,顿时有些恼怒,竖眉道:“老伯,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看这天。”谢灵指向暗沉的天空,此时夕阳的余晖只剩下的最后一丝,黑暗占据了大半天穹。
吴科将信将疑的仰头看去。
一滴冰凉的感觉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伸手摸了摸,是湿润的水。
“下雨啦?!”
他心里一惊,难以置信。
紧接着,更多的雨滴如珠帘般落下,敲击着青石板,发出悦耳的声响。
坐在屋檐下、石阶上、角落里的乡民们听闻了响声,纷纷抬起了头,在些微的光线中,看清了接连不断的雨线。
太平县下雨啦!
零星的惊疑很快汇聚成了盛大的欢呼,这一场雨水便是他们农家人的救命药!
他们也如同当初的谢家村村民一样,在雨里欢呼舞蹈,踩踏着石板,任由水花溅在衣上。
不止如此,太平县城的居民从家里走了出来,欢庆这场雨水的到来。
日暮之下的县城,本已要沉寂睡下,谁知却又再次欢腾起来。
宋川和乡绅们此时已来到了尚佳酒楼,本是要为雨官接风洗尘的,谁知雨官却被天雷劈中,送往医馆医治去了。
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宋川心里憋闷,骂了一句,便让酒楼全部倒掉。
这些大鱼大肉对穷苦农家是好几天的口粮,但对他们来说,不过随手可弃。
忽然楼外传来异样的喧闹声,宋川又找来下人问话:“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下雨了。”
“下雨!?”宋川一惊,和乡绅们快步走向窗户边,向外望去,果然哗啦啦的雨声清脆入耳。
“雨官求雨时,这些雨突然消失,现在却又突然降下,这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宋川一跺脚,恶狠狠道。
乡绅们也十分奇怪,这一切好似有人在背后操纵一样。
“哼哼!试问谁有这等神通,能操纵风雨!?”江飞浪摇着纸扇,淡淡道,“一切不过是天数的变化罢了。”
乡绅们也连连点头:“怎么可能有人能操纵风雨啊!要是有那肯定是神仙了!”
“不过也好,这也算作求下了雨,也能堵住那些贱民的嘴。”江飞浪一改先前的温和态度,目光变得锐利狡猾,“等雨官伤愈之后,咱们再慢慢计较那些贱民的捐款该如何分配。”
说到此处,宋川和乡绅们也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