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缓缓睁开眼。
入梦传授《百草经》却比现实中传授简单了许多,也不必逐字逐句的观看,直接通过意识就能传入脑海,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谢远山的精神。
自己作为神灵,神识自然比凡人深厚许多,自己能一下子记住所有经文内容,但凡人却不一定能做到。
要是强行灌输,只怕会揠苗助长,甚至伤及谢远山的神志。
所以他分为四次传授,按谢远山的吸收程度来调整传授内容的多少。
其实自己所讲的那些道理,多半清尘道人也讲过,但谢远山之所以只听取自己的意见,一方面是因为在梦中,双方意识直接交流,自己的话更能触及内心;另一方面是因为神灵的身份,谢远山先前为自己所救,所以也会更相信自己。
入梦这门神通,看来不仅能传递信息,还能直观感受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甚至经历梦主所经历的场景。
他推断那名为高雯的女子并非常人,哪有民间女子会选在乱葬岗附近幽会的?
但他决定暂且先按下此事,等毒瘴侵袭结束后,再做打算。
黎明时候,白月也回到了神庙。
“禀谢灵公大人,白月巡过谢家村附近几里地,发现了不少逃窜而来的野兽和小妖,看来那黑山谷的霸主真的在蜕化破境!”
“此外,我还在附近的树上发现了好些蛇!”
山野小村,又是夏季,出现些蛇也不是怪事。
但谢灵知道,白月不会仅仅只报告这些琐事,她既然提出就自然有她的原因,便问道:“那些蛇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月犹豫片刻,回道:“也许是白月多虑了,那些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白月我始终有种预感,那些蛇好像是派来监视我们的。”
“哦?”谢灵抬眉,“你继续说。”
白月点点头:“白月我曾听说,那熊妖还有一个好兄弟蛇妖,蛇妖也是灵妖境的妖物,手底下养着一批蛇子蛇孙。这次熊妖可能是请了蛇妖来助阵。”
“要是他的那批蛇子蛇孙倾巢出动,在夜色和草丛的掩护下,钻进谢家村的田地里,只怕许多村里人都会被蛇咬伤。”
“那些蛇毒性不弱,即便不会让凡人立刻致命,但若是不及时治疗,任由毒素在体内蔓延,用不了几天毒素就会侵入脏器,到时候不死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谢灵看了白月一眼,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对这些蛇毒也了解的这么清楚?”
白月恨恨道:“我的一个朋友,正是被那只蛇妖所杀,他中了蛇妖的毒,却没有解药,最后找到我时已经奄奄一息。”
“那蛇妖阴险狡诈,不仅蛇牙能喷出毒素,甚至连蛇尾也和蝎尾一样,带有毒针,能悄无声息的刺入地面,再从对方的脚下刺出!”
“我朋友就是措不及防,中了蛇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五脏六腑被蛇毒侵蚀,最后化作一摊浓血!”
“我好几次想要为他报仇,但那蛇妖的子孙太多,四处都是眼线,我根本接近不了他。”
讲到这里,白月眼中满是悲愤,皱起鼻头,露出嘴角的利齿。
谢灵也颇为诧异,没料到即便是妖物,彼此之间也有如此深厚的情分,自己虽是人道神灵,以人类安危为本,但不少人的所作所为,却是连妖也比不上。
“那蛇妖的情况,本神已了解了,白月你继续观察周围的情况,一旦有异动,立刻告知本神。”
“遵命!”白月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
“谢灵公大人,说不定那些毒蛇已经潜入了田地里,万一它们猝起发难,咬伤了村民,只怕不好医治。”
谢灵公淡淡一笑:“此事不必担心,我已备好了处理蛇毒的人选。”
白月心里一惊,莫非谢灵公早就察觉到了那些蛇的问题,在自己禀报之前,就安排了负责对付蛇毒的人选。
如此看来,自己的顾虑反而是杞人忧天了。
“白月呀白月,你能察觉到的事情,谢灵公又如何能察觉不到呢?”
“以后你还是少在谢灵公大人面前自作聪明!”
白月心里苦笑,对着谢灵公一拜,转身隐入草丛之中。
谢灵却不知道白月心里的自嘲,他所说的解决蛇毒的人选,正是谢远山。
在《百草经》中,同样有蛇毒的致病机理和治疗方法,以及常见的解毒药材。
现下谢远山肩上的责任又多了一份,也不知他在梦中得传《百草经》后,吸收了多少?
谢灵念及此处,便再次散开神识,查探谢远山此刻的动静。
谢远山昨夜从梦中醒来后,就立刻点燃油灯,在案前把梦中所得的《百草经》前四分之一部分都默写了下来。
令他惊讶的是,他竟几乎完全记了下来,这样的记忆速度和准度,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神仙入梦传道的缘故!?
谢远山兴致冲冲,睡意全无,当晚就披着一件薄衫,挑灯夜读。
这一读之下,却再次欣喜若狂,以往在脑海中萦绕不散的艰深问题,竟在这本书中找到了答案!
“原来雪山灵芝有这些功效!”
“原来身中蛇毒之后,可以这样解毒!”
“原来瘴气是因为这些原因引起的,只要知道它的致病机理,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谢远山越看越兴奋,不知不觉间东方既白。
直到此时,他才稍稍有些困意,趴在案前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谢远山抬起头来,微微睁眼,天色已经亮了许多,他正要再研读《百草经》时,刘氏却火急火燎的跑到房门前,重重拍了几下。
“远山啊!起了吗?出大事啦!你赶快出来吧!”
“阿妈知道你还挂念着那个高姓女子,我和你阿爹也不想在劝你什么,但你一定要……”
不等刘氏说完,房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谢远山站在门前,用惺忪的眼睛盯着刘氏。
他昨晚熬了一宿,脸色颇为憔悴,也未洗漱,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完全一副颓丧落魄的乞儿模样。
“阿妈,出什么事儿啦?”谢远山问道。
刘氏看着谢远山的模样,一阵心疼,想要亲自给孩儿梳洗一下,但眼下却有更要紧的事情。
“儿啊!你阿爹快不行了!让你赶快过去,他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