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肖家买肉了,可肖老四没回来,别的人还没那个口福。
甚至因为晚上要吃面条,中午只煮了一锅玉米糊糊配地瓜跟咸菜。
玉米糊林瑶已经吃腻了,蒸地瓜也不喜欢,随便吃了一点儿,就回房拿了馒头去厨房里面蒸。
烧了几天火,这点小事她倒是会做了。
今天中午的伙食差,别的人看着√也没吭声。
齐慧娟咕噜了几句,不知道在骂什么。
拱桥镇。
派出所的办公室里,肖震也在吃饭。
满满一盒地瓜饭,面上盖着一勺子土豆炖白菜,是周远帮他从食堂带回来的。
扒掉饭盒里的最后一粒米,肖震将饭盒推向周远,“帮忙洗一下。”之后进了隔壁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一个穿着破棉袄,双手被铐,看着很邋遢跟猥琐的中年男子正蹲在墙角。
男子姓刘,单一个昆字,是睢平村里的赖皮老光棍,年轻的时候犯过事,进去关过几年。
上个月刘昆进了食口厂里偷东西,先前被人认出,被肖震他们抓到了。
见到肖震,刘昆下意识缩了肩膀,显然有些怕他。
肖震指了下椅子,“坐上来。”
刘昆左右看了眼,见只有肖震一个,支支吾吾道:“我,我蹲着就好了。”
肖震轻轻叩了一下桌子,“听不懂人话?”
刘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乖乖坐上去了。
肖震:“想吃饭吗?”
刘昆一愣,双眼立马就亮了,“想!都快要饿疯了。肖队长,罚款我会交的,你们啥时候放我出去啊?”
肖震淡淡一笑,“问题都没有交待完就想出去了。
刘昆哭丧着一张脸,“肖队长,进食品厂偷原料的事,我刚刚已经交待得非常清楚了。就那一回,偷了一包五斤的,别的真不关我的事,是他们食品厂的人监守自盗!”
肖震合上手里的笔录本,鹰般的眸子锁着他,“两个月前,一月二十二日那天夜里,你在哪儿?”
刘昆懵了一下,“那天,我,我肯定在家里睡觉啊!”
肖震呵了声,“那天晚上后街三十二号的胡家丢了一只鸡,是你偷的吧。”
一只鸡!
这点小东西,刘昆偷得可多了,一时间真没想起来。
不过经肖震这么一提醒,刘昆也有了一些印象,“是,是有这么一回事。肖队长,我赔我赔。”
短短三个月,拱桥镇这些地痞流氓们已经达成共识。
如果不小心栽在肖震手上,尽可能快速地将罪行交待清楚,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刘昆先前就在肖震手上吃过苦头,已经怕了。
肖震点头,继续问他,“那天夜里,后街三十一号院的事,也是你做的吗?”
“三十一号院!什么三十一号院?”
刘昆完全懵了,那天晚上,他就偷了一只鸡啊。
肖震笑了下,绕过桌子来到刘昆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专门从村里上镇一趟,为的就是偷胡家那只鸡。”
刘昆心头一震,苦笑道:“我就是无聊来镇上逛了下,顺便偷了一只鸡,真,真没做什么别的啊!肖队长,你去查,尽管去查。”
肖震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放在刘昆的肩膀上,“认识食品厂里一个叫陈小芬的女工吗?”
陈小芬?
刘昆摇头,“不认识,真不认识。”
肖震呵了声,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移上脖子,“那天夜里,临近午夜,在四同巷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吧。说说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有人叫你过来的?你那天上镇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感受到掐在脖子上的手如铁箍一般紧,刘昆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肖队长,我没干什么啊。真的,真的没干什么……
别,你别。
咳,咳咳!
我说……
那天,那天有个人跟我说,那里有个开门做生意的寡妇。不要钱,随便给点东西就成,我,我,我就去隔壁偷了只鸡,结果,结果后面怎么也找不到地方了……”
……
这天,肖震回来的时候,肖家的晚饭已经上桌子了。
林瑶见他迟了这么久,还有些担心,站在屋檐下等他。
所以肖震进门的时候首先见到的便是林瑶,穿着烧火时换的深蓝色旧棉袄,整个身形与黑夜相融,那张脸在微光中却是白得发光。
林瑶见到他便问:“怎么这么晚?”
肖震眸光幽深,“单位有点事。”
林瑶点头,“赶紧洗手,要开饭了。”
话是这么说,可让她给这人打洗手水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林瑶说着便回房去了。
她身上这件衣裳只是烧火的时候穿,吃饭前会先换掉。
看着她开门关门,肖震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去厨房,肖义出来了,笑得特别开心,“大哥,你回来了。”
肖震点头。
晚上的饭,因为肖义的归来,家里难得擀了一回面条。
男人们一大海碗,女人的少一些,不过都是够吃的。
托肖义的福,除了面条,每人还有一个煎鸡蛋。
有好吃的,所有人都在笑,家里一片喜气。
肖军吃着碗里的鸡蛋心情特别好,还问肖义最近的学习如何,今年的高考有没有信心。
肖义是肖家最小的儿子,高考恢复之后家里对他的期望一直都很高。
其实刚上学那会肖义的成绩并不突出,甚至因为考了零蛋还留了一级。
那时家里就想着让他多认几个字,没想到留级之后成绩居然开始上去了,去年的高考,他虽然没能考上个什么,但也是过了预考的。
这个年代考大学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过预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复读一年很有希望。
肖家二话没说,直接安排了他复读。
不说大学,上个中专也好啊,出来就能安排工作,吃商品粮,捧铁饭碗。
肖军这个当哥哥的自然希望弟弟有出息。
要是能考上,到时升学宴请客,家里大办特办,他又能吃上好东西了。
肖义:“还行吧。不过这两年高考的题越来越难了,考试的事我也说不准。”
肖军大咧咧道:“有难度很正常。大学呢,又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你只要认真了,努力了,就会有收获。”
肖义笑道:“三哥放心,我心里有数。上个星期在宿舍费了半斤灯油,基本都是熬到最晚才睡的。”
说话时肖义心里有些虚,还用余光去瞄坐他斜对面的林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