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伟,妈知道你失忆了,不记得她了,那你不妨重新认识她,然后试着一点点了解她,说不定你就会喜欢她,槿榆是个好女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家世也好,而且她等了你那么多年,一直把自己等到了三十岁还没嫁人,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她一定会一心一意地待你。”
钟立伟微微垂下睫毛,就迎上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那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彷徨、哀求和忧伤,那复杂的神情像一柄锋利的刀刃深深地插进他的心房,疼得他微微一颤。
萧婉仪:“立伟,怎么不说话?”
钟立伟:“她不行。”
萧婉仪:“立伟,其实女人都差不多,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妈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而不是对你别有所图的。”
钟立伟声音冷漠:“我不想再提她。”
萧婉仪叹了口气:“那就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合你眼缘的。”
“不必了。”
“你都不看看吗?”
“您看就可以了。”
“那好吧!妈就替你做主了。”萧婉仪又叹了口气。
“……嗯。”
腿上的挂件忽然松开了,竟让钟立伟感觉有些不适应,他垂下睫毛瞅了她一眼,她已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蜷缩到桌子的最深处。
蓝妮双臂抱着膝盖,眼底又是一片湿热。
钟立伟,为了追你,我都已经舍了老脸,拼了老命了,可是你还是要去相亲,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钟立伟,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
屋子里静悄悄的,钟立伟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低低地说:“蓝小姐,你不打算从我的桌子下面出来了吗?”
蓝妮把头埋在膝盖里:“你……真的要去相亲?”
“嗯。”
蓝妮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他明显一怔,因为她今天竟然几次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可是她强忍着,神情倔强:“钟立伟,我的第三个愿望是——不许你去相亲。”
钟立伟避开她的视线:“这个愿望无效。”
“为什么?”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干涉我的决定。”
蓝妮眼神执拗:“钟立伟,你不许去,我不许你去,你要是敢去相亲……你要是敢去相亲,我就……”
“怎样?”钟立伟低头瞅了她一眼。
“我就……我就……”蓝妮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威胁钟立伟的能力,因为他失忆了,对于他来说,她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于是她愈发地焦虑,愈发地彷徨,愈发地气急败坏:“我就让你变成忍者神龟,脑袋上长满翠绿翠绿的豌豆荚。”
说着蓝妮手脚并用地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并立即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萧九堂,你在干什么?”蓝妮大吼道。
“师妹,我的耳膜都要被你震得支离破碎了,还有——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好吗?听着特别没有爱。”
“萧九堂,今天晚上去我家,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萧九堂一喜:“重要的事情,师妹?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要让我看你的脸?”
蓝妮:“是,你要是敢放我鸽子,这辈子都别来见我。”
萧九堂:“好,你放心,只要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就算我正在拯救银河系,都会立刻赶回来,师妹,我迫不及待啦啦啦——”
蓝妮不等萧九堂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瞪着钟立伟,紧紧地捏着拳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钟立伟的办公室,把房门甩得震耳欲聋。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他坐在了办公桌跟前,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可是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他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咖啡杯,竟发现指尖在微微地颤抖,他紧紧地抓住杯子,喝了一口微冷的咖啡。
他放下杯子继续看文件,他要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可是那些文字却只是映在他的瞳仁里,根本进不到他的脑子里,因为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挥之不去,跟当初他离开时她望着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钟立伟忽然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仿佛有一柄钝刀正一下下剜着他的骨头挖着他的心,他的肌肉开始收缩,额头开始冒汗,他忽然弯下身子一把捂住了那里。
钟立伟,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你是不是还想再栽在这个女人手里,然后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钟立伟,你不可以这么没用,你不可以。
……
……
海边一栋阴森的鬼宅里,一个俊美如兰的男人静静地坐在轮椅里,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门口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钟立夜轻声说:“进——”
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立刻走了进来:“三爷,有人想请我们帮忙找人。”
“谁?”
“他不肯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钟立夜目光微凉:“不帮。”
黑衣人眼神犹豫了一瞬:“三爷,对方出价二十个亿。”
钟立夜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二十个亿?找人,还是杀人?”
“找人。”
“当初我荣登孽屠榜榜首的时候,那些人无非才开价十个亿,开价二十个亿找人,有点儿意思,那人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给了我几张照片,让我找照片上的女人。”黑衣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了钟立夜。
钟立夜接过照片,眉头瞬间皱死,周身的气流也在顷刻间凝结成冰。
照片一共五张,是同一场景的连续拍摄,照片中是一个纤细而高挑的女人以一个极其彪悍的姿势KO了一个彪形大汉的全过程,女人有着一张漂亮得可以惊艳到日月星辰的脸孔,尤其是那双海一样幽蓝的眼睛,明亮、锐利、沉着,而又热情似火。
钟立夜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目光幽深似海,他并不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也不是被她的伸手所吸引,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她额头上那个金色的盾牌形状的发带,那不是普通的发带,更不是一般的装饰品,它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它是地位的象征,也是牢笼的象征,更是黑暗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