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训练有素的将军陪伴,庞拓自是没资格限制她的自由,“好,我把你送到商业街附近。”
“谢谢。”
楚暮下车后,庞拓给霍占极拨了通电话,把就医情况以及遇上宁夏的事交代一通。
霍占极听见那句‘暮姐的眼睛越来越好了,可能时不时就会看见’,男人反应并不大,“人送回去了?”
“没,暮姐说要带将军逛街。”庞拓实诚道:“她多半吃你和宁小姐的醋,心情不好才打算去散散心。”
霍占极唇角勾了抹讥讽,这种鬼话也就庞拓自己能信,“季明佑那边盯得怎么样?”
“他昨天刚到京城,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去湘菱医院探望了四小姐,晚上又到南苑同三先生吃了顿饭。”这些俱是庞拓找人暗中跟来的结果,“占哥,姓季的这一番操作,会不会是欲盖弥彰?”
霍占极执起办公桌上一杯咖啡,双腿就势高高地斜叠在桌角边沿,“就这两天,他一定按捺不住,会找机会来见一见曾被自己亲手放弃的未婚妻。”
“那我赶紧派两人保护暮姐。”
“不用。”霍占极浅呷一口咖啡,削薄的唇瓣被深褐色液体性感润色,他眉眼冷清,有型的墨发衬得五官俊美犀利,气质上有几分摸不透的阴恻,“她本事大着,连马场最烈的黑血都能驯服,想保护她的人多的是,哪里能轮到我操心。”
“……”这吃醋的到底是谁啊?
庞拓硬着头皮应声:“是。”
没等来男人说话,他不觉又道:“那……占哥,没什么事,我就先挂?”
“嗯。”霍占极闭起眼,俊脸微微仰着。
庞拓正欲挂断,男人磁性十足的嗓音又冷不丁问道:“她去哪条街逛了?”
“龙湖天街那条路,怎么了占哥?”
霍占极食指在杯口处漫不经心绘圈,“随便问问。”
庞拓,“……哦。”
楚暮走走停停,买了些小食。
与她擦肩而过的许多人都置办了年货,楚暮手里握着热乎乎的关东煮,心里却不是滋味。
好多年没深切感受过跨年的氛围,以往每到除夕前,母亲总会把家里布置一新,爸爸也乐在其中,不假佣人之手,就他们一家四口挂灯笼,贴对联。
她嫌累,时常活干到一半就要跳到哥哥背上耍赖,楚易之背着她,在栽满桂花树的庭院里奔跑,欢声笑语冲走了寒冬腊月的冰冷,留下的只有温馨。
她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性子养得娇纵任性,谁给的亏都不肯吃。
几年逃亡,无依无靠,风雨飘摇,楚暮胆子反倒越来越小,坚强的后盾没了,再硬的脊梁骨,想不弯下去都难。
不知不觉,脸颊上,又是一阵冰凉。
楚暮抬袖去抹,不由的嘲笑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竟搞得这般多愁善感。
“将军,外面很冷吧?”楚暮启唇间有白雾散出,她在路边休息椅上坐了会儿,边跺着雪地靴,边揉搓掌心捧着的热杯,“走,打车回家。”
趴在她脚旁的将军很快站起来,它背上有‘导盲犬’字样,不少行人看见都会自动绕道。
楚暮才走出去几步,一道声音便陡地将她叫住。
“楚暮。”
低沉的烟嗓,有着独特的辨识度。
楚暮面容一变,许久不见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关东煮吓地掉落满地,“将军,快跑!”
她的脚再利索,哪里能赶上一双大长腿。
季明佑一把扣住楚暮的肩膀,刹那,将军猛一个反扑,季明佑被大步撞退,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他连忙稳住脚后跟,顺势迎上将军那对摄人的眸子。
即是戴着嘴套,将军的气场仍然压迫,它一动不动矗立于季明佑跟前,攻击性很强,随时有狩猎的准备。
楚暮手上的绳子被挣脱,她微眯着眼睛分辨那些虚影,“将军?”
季明佑不动,隔着几米的距离望向她,“楚暮……”
男人侧颜绷着,细致的下颌线生硬分明,嘴角蠕了好几回,季明佑一脸的难以启齿,“害死我母亲真正的凶手,我已经彻底查清了,楚伯伯……他是冤枉的。”
楚暮耳朵那么灵敏,却像是没听清,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她语调过于冷静,冷静到季明佑心口撕扯般的疼,“对不起,这几年,是我让你受罪了,暮暮,我以后会好好弥补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扳倒韩家,永远不让他再来伤害你。”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楚暮绛唇浅漾,嘴角弯起极大的讽刺,“季明佑,你把我撵出白水市,让我失去对家人的一切惦念,你派程胜将我东追西赶,各种凌辱,甚至几次差点让他把我清白毁于一旦,桩桩件件,还有你曾说过的那些恶言。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是不是就能大过天?”
“暮暮。”季明佑想要往前一步,将军凶恶龇牙,虎视眈眈盯死他。
一旁的几名保镖见状,蠢蠢欲动,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季明佑瑞凤的眼尾拂起一抹淡淡微红,他站在原地,单薄的羽绒上衣显得男人格外萧条,“因为楚伯伯的缘故,韩老一直对你们全家怀恨在心,如果我不以这种方式保护你,让你无法找个具体落脚点,暮暮,你根本活不到做霍太太的那一天。”
他一面恨她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又一面控制不住爱她,那几年,若非以逃避的方式躲去国外公司,季明佑真怕自己会被这种痛苦逼疯。
楚暮静静凝望那道雾一般的影子,难怪,她从不知有韩老这人,都是同霍占极结婚之后,才觉莫名其妙冒出这号人物。
竟原来,韩老不是不存在,只是季明佑每次都比韩老先一步找到她,再把她赶紧撵走。
又一想,霍云裳爱季明佑如此疯狂,怎会查不到有关他未婚妻的蛛丝马迹?若非被人刻意保护,怎能说得通?
“那程胜呢?他对我的伤害,是假的吗?”
季明佑唇线抿直,程胜做的那些,他岂会不知?
那时他太痛恨她是仇人的女儿,便也放任自流。
“如果我早知道是误会一场,我早就把你娶回了家,护在季家,韩老纵是本事再大,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来对付我的季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