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呼吸一滞,环在胸前的那条手臂,似是一道无情的枷锁,她被困厄其中,无法逃脱。
接到马场这边出事的消息,副总一刻不停赶到时,毫不夸张讲,当真吓地他屁滚尿流。
“霍爷……”望着马背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副总嘴巴直打哆嗦,“抱歉,是,是我管理不善,今天造成的所有损失,全由我个人自愿承担。”
霍占极冷锐的黑眸淡淡睥他,“庞拓和况子,你选一个去交接工作。”
那名受重伤的教练员已被马场的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副总当初把他安排进来,也是因为沾亲带故,并没经过严格筛选。
没想到,这一决定竟会导致自己丢掉令人艳羡的工作,副总肠子都快悔青了,却是不敢巧辩一句,“我……我选拓哥。”
霍占极没再多言,一勒缰绳,丢下霍印,驾马离去。
楚暮两只玉手,同他一起握住绳子,若没有先前的插曲,这样一幅画面,本该如胶似漆,温馨备至。
这会儿的两人,却一路沉默,相对无言。
霍占极回到自己那辆跑车旁,勾住楚暮的腰肢,抱着她轻松跳下马。
马场的围栏比肩设计,旁边有个上了卡锁的小门,方才已被霍占极一脚踹坏。
男人将那匹马拴在柱头上,二话不说拽着楚暮上了车。
蜂黄色兰博基尼碾过一地碎石调头,霍占极甩了方向盘加速,跑车带着嚣张跋扈的嗡鸣,绝尘而去。
极快的车速,全然不顾,风声呼呼刮在车窗上,犹如暗夜里鬼魅的哀嚎。
楚暮单手死死吊住车顶扶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是大气不敢喘。
她从未像此刻那般深切感受过,霍占极滔天的怒火。
他的情绪一向最是能忍,哪怕暴风在前,骤雨在后,都煽动不了这男人半分。
本需好一时间的车程,才过不足二十分钟,就被霍占极飚回溪园。
豪车尖锐的刹停于别墅大门口,地上鹅卵石铺出的景观道路,被四面轮子划开长长一道狰狞。
楚暮十指掐紧大腿上的挎包,回想整件事,她并不觉自己哪里做错,更不知他介意的点在哪。
“霍占极,我们谈谈。”
身旁的男人解开安全带,他仍是没说话,绕过车头来到楚暮这边,躬身钻入车内把她打横抱了出去。
“霍爷,太太。”李姐见二人进门,笑脸相迎,“晚上的菜谱有需要特别添加的吗?”
楚暮两手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她嘴角强笑,正欲答话,霍占极径直迈过修长的双腿,完全不理会旁人,三步并作两步漠然上楼。
李姐望着那道高大健硕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不对劲。
一脚踢开卧室门,霍占极抱着楚暮径直去往浴室。
她并不知他要做什么,两腿刚一沾地,楚暮以为终于可以缓口气,她右手却猛地被男人强扯过去,放入盥洗池冲洗。
楚暮前后脚拌到,步伐没有跟上,整个人朝前扑,膝盖撞到水池下的储物柜,疼地凉气倒抽。
而更令她浑身泛冷的,是那刻意未开的热水,冬季的寒凉,即是在有充足暖气的屋内,依旧冻得她牙关打颤,很快,五根手指头便肉眼可见的泛红。
霍占极拼命揉搓,洗手液一遍加过一遍,二人的手俱都浮满泡沫,空气中薰衣草的味道很浓。
楚暮几番挣扎,想说的话咬在嘴里,最后便也冷静下来,任由他发疯。
等到楚暮的手指麻木,霍占极关掉水龙头,他单手撑向池沿,这才发现,她的手,已被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懊恼地闭起眼,霍占极薄唇紧紧绷直。
他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嫉妒,一切似都开始脱离他的操控。
理当站在高处笑看风云,统揽全局的人,竟也有掌握不住的东西。
楚暮察觉到霍占极在一点点松手,她面色沉寂,缩回自己的手臂后,不想留在这里,便就折过身,脚步才刚抬起,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住。
“是不是我做十件事,都顶不上霍印为你做的一件?”
楚暮站在原地,表情讷然,“霍占极,我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和你开始的,协议结婚,交易上床,我一直在按照这个轨迹生活,那方面也是认真配合,尽量讨你喜欢,你不要把霍印扯进来,一切跟他无关。”
霍占极潭底一深,俊逸的侧脸越发阴佞,“这么说,你想过河拆桥?”
“我还没有过河。”楚暮淡声说道:“当初是你说,只要我做出应有的牺牲,就可以让我渡船,我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你却在还未实现对我的承诺之前,突然莫名其妙想要阻止我到点下船,霍占极,变卦的人是你。”
男人闻言,舌尖抵起嘴角。
他心口像是被划了道口子,看不见的伤,却是血淋淋的。
沉默片刻,霍占极好笑地扯了下唇角,“不愧是楚天河的女儿,够狠。”
楚暮同样笑道:“我们什么关系,不管是你,还是庞拓,一开始就和我交代的很清楚,后来我被逼无奈求上你,你提了你的条件,一副干净的身子,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比什么都宝贵,我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而你给的,也是你事先答应并且自愿接受的交换,我觉得这很公平。”
霍占极嘴角轻挽,薄唇勾起的弧度尽显讽刺。
她居然为了不让他去针对霍印,不惜直接同他摊牌,不再伪装,不再计较后果。
原来,这就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她不是无情,不是没有心,只是不会把这片真心用在别人身上。
“滚吧。”霍占极松开紧紧抱在她胸前的大手,模样恢复了以往的冷情,“趁我还没有非你不可之前。”